第四章 马鹿年(第2/16页)

那时,八角楼的玫瑰房是碧色寨最为淫荡沉沦之地,是大卡洛斯的性幻想和珍妮弗小姐的风月经验相结合的产物。每一个进入这房间的男子都会迷失在玫瑰的芳香和珍妮弗小姐虚幻的爱情里,他们把她当圣女一般供奉,心甘情愿地和圣女一起堕落。因为,首先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圣女了,其次,一个脱掉衣服比穿上衣服更快更自然的圣女,远胜于社交场上那些扭捏作态的伪圣女。更何况,珍妮弗小姐的高潮来临和法国铁路公司的火车进站一样准时,你要是赶不上趟,你就错过了乘坐珍妮弗小姐这趟玫瑰列车风驰电掣般的快乐,她总有本事和着火车的节奏,鞭打着她身上的男人“快,快,快,快快,快快快……”火车停稳在碧色寨的站台上,珍妮弗小姐身上的男人也趴在她身上,如死狗一般不能动弹了。以至于大卡洛斯在酒吧里和人打牌时,每当碧色寨车站响起火车进站的汽笛和喘气,他就知道玫瑰房里又一个男人栽倒在珍妮弗小姐的玫瑰迷魂阵里。他会优雅地向吧台上的安南酒保打一个响榧,酒保便会拉一下墙上通到玫瑰房里的一根绳子。铃铛响起,珍妮弗小姐像法国铁路公司的列车乘务员一般温存地提醒乘客:“火车进站了,亲爱的,你该下车啦。”

八角楼喧嚣的爵士乐和淫荡的笑声盖过了火车的轰鸣,让·路对面土司衙署里的普田虎土司寝食难安。大卡洛斯有一天在洋行的办公室和普田虎土司谈一桩生意时,一眼就看出土司眼里的欲火。

“我们的葡萄酒,您可能不是很习惯吧,尊敬的土司先生?”大卡洛斯明知故问。

土司撇撇嘴,“像马尿的味道。”

“哈哈,在我看来,你们的苦荞酒,喝下一口后,整个腹腔都在燃烧。”大卡洛斯慢慢呷了一口杯中的酒,“你们干嘛要喝那么烈的酒呢?”

“男人不喝烈酒,还是个男人?”

“男人要证明自己的荣誉,得由女人来说。”

“那是你们洋老咪的想法。”普田虎土司往窗外一比划,“这一大片地方,我跺一下脚,连山上的野兽都会发抖。这才是男人。”

“山上的野兽如何反映我不知道,八角楼的珍妮弗小姐可不买你的账。”大卡洛斯故意将话题往女人身上引。

昨天晚上,大卡洛斯请普田虎土司到八角楼的酒吧喝酒,吧女珍妮弗小姐穿一袭白色束腰短裙到处卖弄风情,浑圆的屁股和饱胀的乳房晃花了满酒吧人的眼。一个醉醺醺的美国人把一支玫瑰插在自己的裤裆处,说里面藏有一百皮阿斯特,如果珍妮弗小姐跪着从他的胯下钻过,并把玫瑰叼出来,那钱就是她的了。普田虎土司没有见过如此欺负人的,他也趁着酒意喊:“洋姑娘,别听那家伙的。我出两百块,过来陪我喝酒就是了。”但珍妮弗小姐鄙夷地皱了皱鼻子,“我说酒吧里怎么老有一股臭味呢。”然后就钻到那美国人的胯下去了。

普田虎土司从大卡洛斯眼里看出了某种轻蔑,他不屑地说:“那个姑娘要不是个洋婆娘,老爷我早把她摆平八回了。”

“我亲爱的朋友,问题是,不论是洋女人还是中国的女人,男人总得证明自己的本事啊。”

“哼,这种贱货,给我当佣人我都嫌她脏,还敢说老爷我身上有股臭味。”普田虎土司越说越来气,“你们洋人不是来我们这里挣钱发财吗?那个骚货不是靠卖下面来糊上面的嘴巴吗?老爷我先买下她。你出个价吧。”

“噢,土司先生,这是不卖的。”

“这世上没有买不了的东西。你开价。”土司钻到牛角里面去了。

“朋友,你该明白这样的道理,如果你想天天喝到牛奶,你就得养好自己的母牛;如果你想家里牛羊成群,你就得让·牛和公牛交配,它们快活了,你的财富也增长了。珍妮弗小姐就是我的母牛,你可不能断了我的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