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2/3页)

不过她主要在讲的显然是那些店铺老板,而不是德里菲尔德夫妇。

“可是他们怎么能人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了呢?”我问道。

“噢,这正是大家想知道的。据说是乔治勋爵帮的忙。你想,要是他不用自己那辆轻便马车帮他们搬运,他们怎么能把箱子搬到车站去呢?”

“他对这件事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他也什么都不知道。那天发现德里菲尔德夫妇趁着黑夜逃跑以后,镇上难得这么闹哄哄的。我却觉得很好笑。乔治勋爵说他根本不晓得他们一个子儿也没有了。他装得和别的人一样吃惊。可是我压根儿不相信他的话。我们都知道罗西结婚前他们之间的关系,而且就我们俩之间说说,我也不相信他们的关系在她结婚后就断了。据说去年夏天,有人看见他们俩一起在田里散步,而且他几乎天天在他们家出出进进。”

“怎么发现他们逃跑的呢?”

“噢,事情是这样的。他们用了一个姑娘给他们干活儿,他们对那姑娘说她可以回家去和她妈妈住上一宿,不过要在第二天早上八点前回来。第二天早上她回来的时候进不了屋。她又是敲门又是按铃,就是没有人答应。她只好跑到隔壁,问那家的太太她该怎么办。那位太太说她最好去警察局报告。后来警察局的巡官和她一起回来了。他也又是敲门又是按铃,但是没有人答应。于是巡官问那姑娘他们付了她工钱没有,那姑娘说有三个月没有付了。巡官说你得相信我的话,他们趁着黑夜逃跑了,一定就是这样。她和巡官最后总算进去了,发现他们带走了所有的衣服和书籍,听说特德·德里菲尔德有一大批书,反正把他们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

“后来就没再听到他们的消息吗?”

“噢,那倒也不是,他们走了大约一个星期以后,那个姑娘收到一封从伦敦寄来的信,拆开一看,里面并没有信或任何东西,只有一张用来付她工资的邮政汇票。要我说,他们不肯让一个可怜的姑娘拿不到自己挣的工钱,这一手做得很漂亮。”

比起玛丽—安来,我对这件事要震惊得多。我是一个很体面的年轻人。读者一定注意到,我完全接受我那个阶级的习俗风尚,仿佛那都是大自然的规律。虽然我觉得负有大笔债务在书本里显得很浪漫,讨债的、放债的也是我想象中很熟悉的人物,但是我不得不承认,赖掉店铺老板的账不付实在很卑鄙恶劣。每逢别人当着我的面谈到德里菲尔德夫妇的时候,我总局促不安地听着。要是有人提起他们是我的朋友,我就要说:“哪儿的话,我只认识他们而已。”要是有人问我:“他们是不是非常粗俗?”我就要说:“唔,不管怎么说,他们倒的确不是维利·德·维利之类的人物。”可怜的盖洛韦先生对这件事感到十分气恼。

“当然,我并不觉得他们很有钱,”他对我说,“可是我以为他们的日子总还过得下去。房子里陈设得很不错,钢琴也是新的。我压根儿没想到他们没有一样东西是付了钱的。他们从来不省吃俭用。他们耍的欺骗手腕真叫我感到痛心。我那时常去看他们,以为他们很喜欢我。他们总热情待客。有件事我说了你也不大会相信,最后一次我去看他们,握手告别的时候,德里菲尔德太太请我第二天再去玩,德里菲尔德还说:‘明天茶点是松饼。’其实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早在楼上把自己的所有东西都捆扎好了,当天晚上,他们就坐上最后一班火车跑到伦敦去了。”

“乔治勋爵是怎么说的呢?”

“实话告诉你,我最近没有绕到他那儿去看他。这件事对我是一个教训。有一句提到不良交游的害处的谚语我想应当牢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