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第4/6页)

略微想了想以后,他又带着无可奈何的平静态度往下说道:“我要把一切告诉你,然后永远不再提它。她只是把它看作愚蠢,那是仅仅因为暴露了,才给打上耻辱的烙印的。缺乏通常的谨慎,行动不知检点——她在特威克南的整个时期,他却到里士满去了[1];这样,她让自己落进了仆人的手掌。总之,这都是蛛丝马迹。呀!芬妮,她指责的正是他们留下的这些蛛丝马迹,这些破绽,不是罪行本身。他们败露机关是不谨慎的结果,她的哥哥这才不得不放弃全部可爱的计划,跟她一起出走。”

他住口了。芬妮觉得,这是他在等她说话,于是说道:“那么你认为怎样呢?”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吃惊得愣住了。她又往下讲,开始谈到了你;是的,这时她谈到了你,可想而知,她为她的哥哥感到惋惜,认为他失去了这么一个……这些话还合乎情理,不过她是一向对你很公正的。她说: ‘他丢掉的这个女人,是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的。她要是答应了他那就好了,她可以使他幸福一辈子。’最亲爱的芬妮,我希望,我的回忆带给你的欢乐会比痛苦多——这事本来是可能的,不过现在再也不可能了。你是不是希望我停止?如果是的,你只要讲一声,或者表示一下,我便会停止。”

但是她没有讲,也没有表示什么。

“谢天谢地!”他说。“我们大家都不免奇怪,一颗从来不知道狡诈的心怎么没有感到痛苦,但看来这是上天的仁慈意志。她谈到你,仍怀着热烈的感情对你赞不绝口;不过即使这时,也有一些杂质,也掺入了一些罪恶的因素——在谈话中间,她竟然喊道: ‘为什么她不接受他?这都是她不好。这个糊涂的女孩子!我永远不会宽恕她。要是她做对了,接受了他,他们现在已经快结婚了,亨利也会那么快活,那么忙碌,根本不会想找别的女人。他用不到费尽心机,再去讨好拉什沃思夫人。他们的关系最后只是普普通通的调情,在索瑟敦和埃弗林汉姆一年一度的会面而已。’你会相信这是可能的吗?但魔法破除了,我的眼睛睁开了。”

“残忍!”芬妮说。“多么残忍!在这种时候还谈笑自若,讲得这么轻松,而且是对你!太残忍了。”

“你说这是残忍?在这一点上我的看法不同。不,她的天性不是残忍。我并不认为她是要伤害我的感情。罪恶潜藏得更深;那是在于她根本不知道,也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这种感情;在于心理的反常,以致她认为,对待这件事采取她那样的态度是自然的。她讲的只是她习以为常听别人讲的那些话,也是她以为每个人都会讲的话。她的错误不是来自性格。她不会故意给任何人制造不必要的痛苦;尽管我可能是欺骗自己,我不能不认为,对于我,对于我的感情,她……她的错误在于她的根本观念,芬妮,在于她不懂得同情,在于腐朽的、败坏的内心。也许这对我更好,因为这可以使我对失去她不觉得可惜。然而事情并非如此。我觉得,我宁可忍受由于失去她而感到的一切痛苦,也不愿对她有我现在这种想法。我告诉了她这点。”

“是吗?”

“是的,在我离开的时候,我把这点告诉了她。”

“你们谈了多长时间?”

“二十五分钟。哦,她接着说道,现在应该做的,是设法让他们结婚。她讲得似乎很有把握,我学不像她的口气。”他继续谈的时候,不得不一再停顿。“她说: ‘我们必须劝亨利娶她;只要名正言顺,与芬妮永远断绝关系,我觉得事情便还有希望。他必须抛弃芬妮。我想,像她那样的女人,现在即使是他也没有希望获得成功,因此我估计,我们不会遇到不可克服的困难。我的影响是不小的,我得在这方面发挥作用。他们一旦结婚,便可得到她的家庭的合理支持,而这些人都是有身份的,这样,她便可在一定程度上恢复她的社会地位。我们知道,有些圈子她会永远无权涉足,但是在豪华的宴会,盛大的舞会上,她不难找到一些愿意接待她的熟人;何况毫无疑问,在这些问题上,现在比以前宽大和开明多了。我对你的劝告是,让你的父亲保持沉默,不要横加干涉,损害他自己的利益。告诉他,一切还是听其自然的好。如果他多管闲事,施加压力,那只能使她脱离亨利的保护,这样他们结婚的机会,便会比她留在他身边少得多。我知道怎么让他照我的话做。只要托马斯爵士不节外生枝,完全信赖他的荣誉和同情,一切都会顺利解决。但是如果他把他的女儿弄走,那么事情就无从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