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6页)

埃德蒙等人在平台上转了一圈之后,第二次向中间那扇通往荒野的门走去。“今天热得叫人受不了,”克劳福德小姐说道。“我们中间有谁不爱舒服吗?这儿有一片漂亮的小树林,我们应该到树林里去。要是那扇门没有锁上,那就好了!——但是它当然锁上了;因为在这些大地方,只有园丁才能要到哪儿就到哪儿。”

然而事实上门没有锁,于是大家一致同意,高高兴兴地朝门外走去,免得再在炎炎烈日下吃苦。走下一段高高的台阶便是野地,那是大约两亩大小的一片树林,它主要是落叶松和月桂树,还有砍掉的山毛榉,树木的间隔也相当规则,但是林子里还是相当阴暗凉快,与保龄球场和平台相比,显出了自然的美。在那里大家感到神清气爽,一时间只是在那儿流连徘徊,赞不绝口。经过短时间的休息之后,克劳福德小姐开口道:“那么,伯特伦先生,你是打算作教士啦。这使我很吃惊。”

“为什么使你吃惊?你应该想象得到,我是得找份职业的,但你看到,我既不能当律师,也不能当兵,参加陆军或海军。”

“不错,但总之,我没有想到这些情形。你知道,往往会有一个叔父或祖父,留一笔财产给第二个儿子。”

“这是值得赞美的行为,”埃德蒙说,“可惜并不普遍。我便是例外中的一个,既然是例外,便得自谋出路。”

“但你为什么非当教士不可呢?我认为,那通常是最小一个儿子的命运,比他大些的人还有许多其他选择。”

“那么你认为神职是永远不值得选择的啦?”

“说‘永远’是有些过分。但在日常谈话中,‘永不’的意思只是‘不大有的’,我便是这个意思。你说,教会是干什么的?大家都想出人头地,任何行业也都有机会出人头地,唯独教士不成。教士得放弃一切。”

“我想,‘放弃一切’正像‘永不’一样,也有程度不同。一个教士不能觊觎功名利禄,富贵荣华;他不能作暴民的领袖,或者穿戴时髦的服饰。但我不能说,那个身份便是放弃一切,它担负的责任对人类——不论从个人或全体而言,也不论从尘世或永恒的角度考虑——都是具有头等重要意义的,这是宗教和道德,因而也是在它们的影响下形成的社会风气的保卫者的责任。没有人能说这职务是无足轻重的。如果他持有这样的观点,那便是忘记他的职责,抛弃他的重要任务,玩忽他的职守,犯了渎职的错误。”

“你赋予教士的重要性,超过了人们的普遍看法,也超出了我的理解。这种作用和重要性,在社会上很少看到,既然难得看到,怎么能找到它们呢?一星期讲道两次,哪怕它们全是金玉良言,哪怕讲道的人具有清醒的头脑,不致把自己看得比布莱尔[5]更伟大,做了你所讲的一切,难道凭这两次讲道,他就能支配全体会众一星期中的行动,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吗?可是除了在讲坛上,我们很少见到一个教士。”

“你讲的是伦敦的情形,我讲的是全国的情形。”

“我认为,首都是其他一切地方的最好范例。”

“我相信,德行和罪恶的比例全国是不一样的。我们不会在大都市中寻找最高尚的品德。任何一类德高望重的人都不能在那里充分实现自己的抱负,同样,教士的影响也不能在那里得到最充分的体现。好的传道士是以身作则,可以成为表率的;一名好教士的任务不仅在于宣读动人的讲道文,他也应该在自己的教区和邻里中发挥示范作用,让这个不大的范围中的人了解他的个人品德,看到他的一般行为,这在伦敦便办不到。在那里,教士往往隐没在教区群众中。人们所了解的绝大部分只是作为传道士的教士。至于他们对社会风气的影响,克劳福德小姐不应误解我的意思,认为我是要他们充当良好教养的仲裁人,优美行为和谦恭礼貌的管理员,生活礼仪的指导者。我所说的风气,也许不妨称之为行为,那是正确原则带来的结果;总之,这是他们负责教导和推行的那些教义产生的效果。我相信,我们不论在哪里都能看到,那里的教士怎么样,是不是名符其实,那里的其他人也就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