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8页)

科迪那时已经五十岁了,他是自一八七五年以来的内华达银矿和育空地区多次掀起的淘金热的产物。在蒙大拿州的铜矿生意使他几乎成了一个亿万富翁,同时也锤炼出他那强壮的骨骼,可是他的性格却变得软弱起来,不少女人察觉出了这一点,于是她们千方百计想把他的钱弄到自己的手中。有一个叫做埃拉·凯伊的女记者施展出德曼特农夫人的才能迷住了科迪,打发他乘游艇出海航行,这件事情已经成了一九○二年那些浮夸小报上登滥了的消息。他沿着那些待他友好的海岸航行了五年之久,直到他作为詹姆斯·盖兹的命运之神出现在小女儿海湾。

对于手持船桨抬眼望着那围有栏杆的甲板的年轻盖兹来说,那个快艇便代表了世界上的一切美丽和迷人的事物。我想他对着科迪一定微笑了——或许他已发现出当他笑的时候人们特别的喜欢他。不过科迪还是问了他一些问题(其中的一个引出了他的新名字),发现他脑子聪明而且抱负非凡。几天以后他带他去了德卢恩城,给他买了一件蓝色外套,六条白帆布裤和一顶游艇帽。当“托洛恩”号要到西印度群岛和巴巴里海岸航行时,盖茨比也跟船走了。

他以一种不太明确的私人身份被雇佣着——和科迪在一起时他曾做过管家、大副、船长、秘书,甚至还是老头的监护人,因为清醒时的丹恩·科迪知道喝醉了的丹恩·科迪可能会做出什么放荡挥霍的行为,为了避免这样的损失,他越来越器重和信赖盖茨比。这样的工作他做了五年,在这期间游艇已经绕着美洲大陆航行了三圈。它也许会永远不停止地这样环绕,要不是因为埃拉·凯伊有一天夜晚在波士顿上了船,而在这一个星期之后丹恩·科迪便凄凉地死去了。

我还记得在盖茨比卧室的墙上挂着的这位老人的照片,一个灰白头发、绅士派头的人,有一张冷酷而又空虚的脸——一个放荡公子哥儿们的开路人,他曾在美国社会生活的某一时期把边陲地区妓院和酒吧的那种纵欲无度的野蛮风气带回到东海岸一带。盖茨比几乎滴酒不沾,这与科迪有间接的关系。有时在快活的晚会上,女人们常常把香槟酒揉搓到他的头发上去;对他自己来说,他却养成了不喝酒的习惯。

正是从科迪那里他继承到了钱——两万五千美元的遗产。可是他并没有真正得到它。他从来也弄不明白,用以反对他的法律手段是怎么回事,但是留下的几百万都原封不动给了埃拉·凯伊。他得到的是他所受的独特而又适当的教育;杰伊·盖茨比的模糊轮廓从此就成长为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是在很晚的时候才告诉我这一切的,我之所以把它放到这里来叙述,是为了推翻那些最初的有关他的经历的流言蜚语,那些谣言没有一点儿真实的影子。更何况在他告诉我这一切的时候,我对有关他的事情已经到了什么也相信什么也不相信的地步。因此我利用这个短暂的间歇时间,也就是说在盖茨比也喘息的当儿,把这些误解来澄清一下。

这也恰巧是我与盖茨比之间往来上的一段间歇时间。有好几个星期我没见到他,也没接到他的电话——这一段时间我多在纽约,与乔丹在一起游玩又极力讨好她那年老的姑妈——后来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去了盖茨比家。我还没有坐了两分钟,就有人把汤姆·布坎恩带了进来说是要喝酒。我不由得惊了一跳,不过真正叫人惊讶的是,这样的事以前还从来没有过。

他们有三个人,都是骑马来的——汤姆和一个叫斯洛恩的男子,还有一个穿褐色骑装的漂亮女人,她从前曾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