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让·桑德伊岁月(第4/14页)

于勒·勒纳尔77

他令人钦佩是因为他从不设法推托,在这一点上,他与几乎所有无法深入自身感觉的人截然相反,与其坚持和发掘内在的那种东西,他们躲躲闪闪,不再坚持,不能进一步深入自身的感觉,挫折接踵而至,结果是涵盖了一大片,他们认为这无论如何好过懂得如何深入重点。他在深入把握隐藏在感觉中的真实。全部真实?不!在最终达到某种深度和进入重点之后,他也有自己的小小推托之词,更加确切地说,那是他用两种不同的金属铸造的一首小诗,它只包含一部分真实。而这两种其他的东西并不是所有的真实,当他感到真实缺失的时候,他仍然奋不顾身地运用它们来成全他的作品和保存真实,因为没有这种合金,真实就会微不足道,这两种东西就是诙谐滑稽的矫揉造作。(珍珠鸡:“它渴望受伤是因为它的鸡胸。它在地上打滚就像驼背。”母鸡:“它从来不下金蛋,等等。”蝴蝶:“这张对折的情书在寻找鲜花的地址。”)

请注意,这里的诙谐滑稽,即延续的形象(如上面提到的“珍珠鸡”)几乎总是矫揉造作的。这里的矫揉造作有时却是真实。因此,蝴蝶“寻找鲜花的地址”就不仅是矫揉造作,这就是说,在没有真实可以延续的时候,不妨延续双关妙语的形象,祭出一个只与词语表面形象有关的结尾。然而,蝴蝶“寻找鲜花的地址”确有其真实的一面,因为蝴蝶在前往每朵鲜花寻寻觅觅的时候有可能会弄错地址,走错人家。《追逐形象的猎人》78非常差劲(弱爆了)。

艺术家剪影79

那是一种类型。这位先生养成的种种风雅习惯使得他必须经常去剧场,他必须要有在剧场被人看见的幻觉,滑稽的是,他在自己的文章上署名“监察先生”或者“当班执勤的消防队员”,充当起擦亮人们眼睛或兜售节目的角色。这个人往往是青年人。他尤其热衷于撰写女演员剪影。他奉承漂亮的女演员,试图撵走那些没有天分的女演员,好让漂亮的女演员上场,他出卖自己的独立人格以博取她们的欢心。对于初登舞台的新人,他会用慈父般的语调。他会列举、比较、赞扬他赞赏的艺术家扮演的不同角色。“时而残忍犹如尼禄,时而忧郁犹如封塔西奥,时而冲动犹如吕意·布拉斯,等等,”他还会借鉴其他艺术的术语进行比较。有时借鉴音乐术语:“沃尔姆斯先生演不好这个角色,他的嗓音就明白地写在那里。”他更多借鉴雕塑术语。雕塑为他提供了“古代”浅浮雕,“佛洛伦萨青铜像”,“精美的塔纳格拉小塑像”。他借鉴绘画语言来称赞萨拉·伯恩哈特80的金语“融汇色彩差异”,为的是从穆内—絮利81身上看见“一个从自己的画框中走下来”,“走在我们中间的提香”。

大艺术家从来不会有连续两天相同的时候。这样挺好,因为没有规律就是天才的标志之一。某一天,萨拉·伯恩哈特“显然在试图超越自己”。第二天,她又“低于自己的水平”,“没有表现出她的能力”。某些人“正在进步”,而另一些人则“误入歧途”。就连大艺术家也难以幸免这样的忠告。有时,一篇文章的标题就是:“有点良心好不好,喜剧先生们。”

当批评家忘记了诸如“沃尔姆斯先生82溜走了”这样的短语时,他就会可笑地补充说:“正如已故的鲁瓦耶—科拉尔所说”或者“请允许我斗胆如此表述”。

如果“来到他笔下的”名字是莫邦先生,他就会加上括号:“你们全被下了毒药,先生们。”83

我们跟随他进入艺术家的内心深处。我们由此得知,艺术家Z小姐既是“十分机灵的淘气包”,同时又是“狡猾的长舌妇”,特律菲耶先生是“业余时间”的敏感诗人,而迪弗洛先生是“我们时代最勇猛无畏的自行车骑手之一”。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