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5 高歌 1963-1967年 第三十九章(第5/9页)

辩论已经开始了,辩论室装修得像迪士尼动画片里的宫殿一样奢华,议员们坐在辩论室两边的皮椅上。

一个贵族议员正在发表着自己的论点,戴夫侧耳倾听。“这个法案等于是给同性恋者颁发执照,对那些令人作呕的家伙、对那些男妓予以鼓励,”这位贵族傲慢地说,“会给成长道路上的青少年带来不良的诱惑。”戴夫觉得这些话非常奇怪。难道这家伙觉得所有人都有同性恋倾向,只是有些人抵挡不了诱惑吗?“我不但不同情不幸的同性恋者——也不同情那些被他们拖下水的人。”

拖下水?这说的是什么胡话?戴夫非常不解。

一个男议员从工党席位站起身,接过了艾瑟尔的轮椅扶手。戴夫离开辩论室门口,上楼去旁听席了。

到达旁听席以后,另一个贵族站起来发言了。“上周日,有些议员也许在一份发行量很大的周末报纸上看到了发生在欧陆国家的一场同性恋婚礼。”戴夫在《世界新闻》上看到了这篇报道。“我觉得报纸是想祝贺,或者说拔高这件丑陋的事情。”婚礼怎么会丑陋呢?“我只希望,如果这项法案真的得到通过的话,我们必须警惕这类事情的发生。我认为这种事绝对不能在英国发生,但这的确是有可能的。”

戴夫不知道这些顽固不化的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幸好不是所有的贵族议员都这样想。一个满头银发、面容可畏的女议员站起身。戴夫在妈妈家里见过这位女议员,她叫朵拉·盖茨凯尔。朵拉说:“作为一个社会,我们私下里容忍了许多介于男性和女性之间的性倒错者。社会和法律都对他们的存在视而不见。”戴夫惊呆了。朵拉怎么会知道性倒错者?“这些人有的生来就是,有的在发育过程中成长为,有的被引导成一个同性恋者。对于他们,我们应该给予和性倒错者同等的容忍。”朵拉,你真的很棒,戴夫心想。

但戴夫最喜欢的还是一个眼中闪烁着光芒的老年女议员的演讲。她也曾经到彼得大街威廉姆斯家做过客:这位女议员名叫芭芭拉·伍顿。在一位男议员鼓吹了一通鸡奸的罪恶之后,芭芭拉作了一番嘲讽的发言。“我问自己:那些反对这项法案的议员在害怕些什么?”她说,“他们不是在害怕那些令人恶心的行为会被自己看到,因为同性恋行为只有在私下里才是合法的。他们也不是在害怕青年人的堕落,因为同性恋行为在你情我愿的成人间才算合法。因此,在我看来,法案的反对者们只是因为想象中的同性恋行为会因为自己在现实中所见证的实例破灭而在坚持己见。”这句话显然是在暗示那些意图把同性恋者视为罪犯的议员本身也有同性恋的想法。戴夫放声大笑——不过马上被引座员喝止了。

投票于六点半进行。戴夫觉得反对的议员似乎比支持的要多。投票过程极为冗长。不同于往投票箱里投票和按按钮投票,议员们必须起身离开座位,走过写着“同意”或“不同意”的两条走廊。艾瑟尔的轮椅被一个议员推进了写着“同意”的那条走廊。

最终法案以一百一十一票对四十八票的绝对优势得以通过。戴夫想大声欢呼,但在上议院欢呼和在教堂鼓掌一样不合时宜,他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戴夫在辩论室门口接到了艾瑟尔祖母,从艾瑟尔的一个朋友手里接过轮椅把手。她满脸胜利的喜悦,但同时也已经筋疲力尽了。戴夫不禁好奇她的生命还能维持多久。

把祖母从装饰华丽的走廊推向上议院出口的时候,戴夫想象着祖母度过的是怎样的一生。和祖母的人生相比,他从差生到流行歌手的转变根本算不了什么。外祖母出生在阿伯罗温贫民窟的的一间两室农舍内,现在却身居上议院镀金的辩论室。她为自己所支持的事业而斗争,取得了大大小小许多胜利——妇女的选举权、工人的福利、免费医疗保险、女孩的受教育权,现在又在为少数被判有罪的同性恋者的自由展开斗争。戴夫写了好几首在世界范围内广受欢迎的歌曲,但和祖母一生所取得的成就比起来,他的这点小小成功根本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