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第2/3页)

特雷西和本靠一天卖艺得到的铜板勉强过活,他们还会捡游客扔掉的带馅煎饼充饥,或者等街角的异装癖酒吧结束营业后,去讨要剩菜剩饭。特雷西性格十分坚强,而且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有了一点余钱后,她甚至还会给她母亲一些,至少这样可以让她保持安静,不来烦他们姐弟俩。

特雷西进入青少年时期后,她的街头伙伴慢慢变成了与她年纪相仿的孩子,一群哥特式打扮的野孩子。他们喜欢身穿黑衣,将头发染成暗红、紫色或黑色,脖子上挂着有粗重首饰的黑色皮圈,指头上戴着镶着血红色假宝石的戒指,穿孔的耳朵上垂着镀银骷髅或十字架。讽刺的是,特雷西最喜欢的是埃及象征永生的T形十字章。

有些孩子开始染上毒瘾。因为母亲的痛苦遭遇,特雷西没去沾染那东西。她会喝点酒,惹点小麻烦,但不至于使她被关进监狱而无法保护弟弟。

那时候,本已经开始上台表演,而且是一个很有天赋的杂技演员。他与法语区的一位老前辈成了朋友,老前辈向他传授技艺。有时,本能挣到整整十块钱。然后,他们就去酒吧点一大盘炸薯条和两杯半品脱的啤酒。那时的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可惜的是,新奥尔良的酒吧龙蛇混杂,异性恋、同性恋、变性人,舞蹈、鞭笞、虐待游戏,五花八门,花样繁多。我想,处在特雷西异常的生活轨道上,她无可避免地渐渐会倾向于这座城市更为黑暗的一面,也就是观光巴士避开的那些部分。特雷西最喜欢去的酒吧没有招牌,只有一扇黑门,时常能听到九寸钉、TKK和Lords of Acid等乐队的工业音乐从里面传出来,门边的黑墙随着音乐的律动而振动着。

拉开大门上生锈的铰链,门嘎吱嘎吱地打开后,里面是像黑洞一样的穴屋,缕缕烟雾向外飘入夜空。那些身上有各种疤痕的保镖都认识特雷西,会开门让她进去。

后来,特雷西坦白,她太天真了,当时并不明白这种生活会通向何方。她只知道,自己的生活有种私密性,让她有归属感。在这座城市穿梭的有钱的观光客与他们毫无关系。这里是个帝国,每晚在她脑海中敲击的愤怒音乐几乎是她对母亲和这个世界的愤怒的完美写照。特雷西觉得,这是一个强大的帝国,帝国的力量在她的血管中流动,比任何毒品的力量都更强大。

特雷西在这种灯红酒绿的环境里混了四年。当她罕有地提及那段生活时,我几乎生出嫉妒之意。所有嬉皮士和怪咖都齐聚在新奥尔良这座圣堂里,它是一个边缘人享有特权的地方。这些人一起在大街上谋生,住在破旧的出租屋和公寓里。所有人都挂着色彩艳丽的围巾、廉价的珠宝和肮脏的亮片吊袜带,无论什么打扮,都可以被这个怪异的群体所接受。

在这个群体中,大家摒弃了对年龄、外表、性别和喜好的一切偏见。这是一个离经叛道者的大熔炉,性、毒品和偶尔发生的暴力事件只是其中的一些小碎片。这些碎片帮助他们度过被误解、被利用和遭到迫害时所经历的心灵伤痛,让他们仍能保持心底正直的人性光辉。在那个地下世界的幻影中,可以将世俗的批判暂时抛开一小时、一年,甚至永世。与此同时,在薄纱、蕾丝和皮革等奇装异服的褶皱下,偶尔还能绽放出一丝自尊,甚至是骄傲。

后来,特雷西发生了一件事,让她一蹶不振。那几年,她一直没向我们谈论过那件事。在地窖里,我们称之为“大灾难”,这样她便不用吐露那件事的细节。除杰克·德伯以外,那是她遭受过的最悲惨的事情。

“大灾难”之后,特雷西的母亲再次失踪,也许是永远地消失了。母亲失踪三个星期后,特雷西便认定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但她盘算着将母亲失踪的事实向安全局隐瞒一阵子,趁这段时间在支票上伪造母亲的签名,弄些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