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第4/5页)

“这些衣服是约克的,他失踪那天穿的就是这几件。”她的声音和嘴巴一样,紧绷又顽固。

“还有,哈特太太,这些私人物品。”巡官领着她走到桌边。她缓缓拿起那枚图章戒指,浑浊的老眼一一扫过烟斗、皮夹、钥匙链……

“这是他的,”她不带感情地说,“这枚戒指,我给他的——这是什么?”她立刻激动起来,一把攫起字条,一眼就读完了遗言,然后又变得冷若冰霜,近乎冷漠地点头,“约克的笔迹,确实不假。”

康拉德·哈特无精打采地走过来,眼睛从这一样看到那一样,仿佛找不到歇息的所在。他似乎也对死者的遗言感到激动:他摸索着衣服的里层口袋,拿出一些文件,同时喃喃地说:“原来是自杀。以为他没这种胆量,老笨蛋……”

“他的笔迹样本呢?”巡官猝然问道,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

金发的儿子把文件交给萨姆,巡官懊恼地弯腰审阅。哈特太太既不再看一眼尸体,也不瞥一下她丈夫的遗物,便开始整理围住她干瘦脖子的毛皮围巾。

“是他的手迹,没错。”巡官怏怏地咕哝,“好吧,我想就是这样定了。”虽然这么说,他仍把遗书和其他手迹文件塞进口袋。他看了一眼陈尸板,梅里亚姆医生正把覆尸布盖回去,“你看呢,医生?你知道他的长相,这是约克·哈特吗?”

老医生看也不看萨姆就回答:“我想是,确实是。”

“年过六十的男性,”席林医生出人意料地开口,“小手小脚。很早就切除了阑尾。动过手术,大概是胆结石,六七年前的样子。对不对,医生?”

“对,十八年前我帮他切除了阑尾。另外那个——胆管结石,并不是很严重,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罗宾斯医生做的手术……这是约克·哈特。”

老女人说:“康拉德,安排葬礼,私人性的。对新闻界发个简短声明。不收花圈。立刻去办。”她迈开步向门口走去。特里维特船长状似不安地蹒跚尾随,康拉德·哈特咕哝了几句似是表示顺从的话。

“等一下,哈特太太,”萨姆巡官说,她止步回头盯着他,“别走得这么快,你丈夫为什么自杀?”

“我说,这……”康拉德怯怯地开口。

“康拉德!”他像狗挨了打似的退缩了。老女人走回原处,一直到她和巡官站得十分近,巡官甚至可以闻到她口鼻呼出的气息的微微酸味。

“你要做什么?”她用尖刻、清晰的口气说,“我丈夫自杀你不满意吗?”

萨姆十分惊愕。“怎么——是,当然。”

“那么事情就了结了,不许你们任何人再来打扰我。”她丢下一个恶狠狠的眼色,然后就走了。特里维特船长仿佛松了口气,跌跌撞撞地跟了出去。康拉德咽了一下口水,一脸病容地随后跟上。梅里亚姆医生的削肩垂得更低了,他也一语不发地离开了。

“好了,先生,”门关上后,席林医生说,“这下你可知道怎么守本分了吧!”他咯咯笑起来,“老天,什么女人!”他把陈尸板推进冷藏柜。

萨姆巡官无可奈何地大骂一声,气呼呼地冲出门去。门外一个眼尖的年轻人逮住他厚实的臂膀,和他齐步疾走。“巡官!你好,嗨,嗨,晚上好,我听说什么——你发现了哈特的尸体?”

“见鬼。”萨姆带着怒意。

“是的,”记者兴致勃勃地回答,“我刚刚看到她趾高气扬地出来,下巴抬得老高!目中无人……听我说,巡官,你会来这里准没好事,我知道。有什么风吹草动没有?”

“没事,放开我的手,你这小狒狒!”

“还是那么坏脾气,亲爱的巡官……我是不是可以说,有涉及不法的嫌疑?”

萨姆把两手插进口袋,俯视着他的访问者。“你敢,”他说,“我就把你全身每一根骨头都折断。你们这些浑蛋,永远不知满足吗?去你的,是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