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加纳马尔他的帽子、果汁冰淇淋色调和艾伦·金斯伯格与十字军(第6/7页)

往下是短时间沉默。加纳马尔他完全陷入沉默,神情像是在说您思想上也要多少对此有所准备。 我就此稍加思考——关于绵谷升对加纳马尔他妹妹实施的强奸,关于强奸同身体构成的关联,关于 这些与我家猫之失踪的关系。

"就是说,"我战战兢兢地开口道,"您和妹妹都没有将此事捅给外界或找警察报案喽?"

"当然。"加纳马尔他面无表情地说,"正确说来,我们没有怪罪任何人。我们仅仅想更为准确地了解是什么因素造成了这样的后果。如果不了解不加以解决,甚至有可能发生更糟糕的事情。"

听到这里,我多少有些释然。纵使绵谷升被逮捕判罪收监,我也是不以为然的,甚至觉得罪有应得。不过,由于妻的哥哥在社会上算是混得颇为得意的名流,势必惹出一条小小的新闻,而久美子无疑将因此受到打击。作为我,即便出于心理卫生的需要,也不希望弄到那个地步。

"今天见面纯粹是为了猫的事,"加纳马尔他说,"是为猫而接受您的咨询的。您的太太冈田久美子女士向她哥哥绵谷先生提起去向不明的猫,绵谷先生就此找我商量。"

原来如此,如此不难明白。她是有特异灵感的什么人物,就猫的下落提供咨询。绵谷一家以前笃信占卜、风水之类。那自然属于个人自由,想信什么信就是了。可是,为什么非特意强奸对方的妹妹不可呢?为什么非惹此不必要的麻烦不可呢?  

"您专门寻找这类失物吗?"我试着发问。  

加纳马尔他以其没有纵深感的眼睛盯视我的脸,仿佛从空屋窗外往里窥视。由眼神判断,她好像完全不能领会我发问的用意。  

"你住在不可思议的地方啊!"她对我的问话置若罔闻。

"是吗?"我说,"到底怎么样地不可思议呢?"

加纳马尔他并不回答,将几乎没有碰的奎宁水又往一旁推了10厘米。"而且,猫那东西是极为敏感的动物。"

我同加纳马尔地之间笼罩了片刻沉默。

"我住的是不可思议的地方,猫是敏感的动物,这我明白了。"我说,"问题是我们已在此住了很久,我们和猫一起。为什么它如今才心血来潮地出走呢?为什么不早些出走呢?"

"这还不清楚,恐怕是水流变化造成的吧。大概水流因某种缘故受阻。"  

"水流?"我问。

"猫是不是仍活着我还不知道,但眼下猫不在你家附近则是确切无疑的。因此不管您在家附近怎么寻找猫都出不来,是吧?"

我拿起杯,曝了口凉了的咖啡。可以看出玻璃窗外正飘着细雨。天空乌云低垂。人们甚为抑郁地打伞在人行桥上上下下。

"请伸出手。"她对我说。

我把右手心朝上伸在桌面。想必要看我手相。不料加纳马尔他对手似乎毫无兴致。她直刺刺地伸出手,将手心压在我手心上。继而闭起眼睛,一动不动保持这个姿势,仿佛在静静埋怨负心的情人。女侍走来,作出没有看见我和加纳马尔他在桌面默默合掌的样子往我杯里倒上新的咖啡。邻桌的人时而朝这边瞥上一眼。但愿没有哪个熟人在场才好。

"想出今天到这里之前看到的东西,一样即可。"加纳马尔他说。

"一样即可?"我问。

"一样即可。"

我想出妻子衣箱中那件带花纹的小连衣裙。不知为什么想出这个,反正蓦然浮上脑海。 我们的手心又默默对了5分钟。时间似乎极长。不光是因为顾虑周围人躲躲闪闪的目光,还因为她的对掌方式有某种令人心神不定的东西。她的手相当小,不凉也不热。感触既无情人小手那样的亲呢,也不带有医生之手那种职业功能。手的感触同她的眼神非常相似。我觉得自己成了一座四壁萧然的空屋——就像被她定定注视时的感觉一样——里面没有家具没有窗帘没有地毯,形同空空如也的壁橱。稍顷,加纳马尔他移开手,深深呼吸,频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