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rimizu桑 シリミズさん(第3/8页)

清洁打扫更是稀少。

柜子非常旧,推测是大正或明治时代的家具。那是类似漆器,有着葡萄褐与黑色斑纹花样的展示柜,处处磨损。把手是类似南部铁的黑色金属,乍看重且硬,其实不然。初中一年级时我不小心弄弯其中一个把手,急忙扳回原状,还是有点扁扁的。

那是极为脆弱的金属。柜子本身不新,但不是贵重的古董。

Shirimizu桑孤零零地搁在上面。

约莫是小泰迪熊的尺寸,或者是较大的婴儿,形状就像人类。嗯,它是一个人偶。

手脚短短的,头很大。倘若原本的用途是抱枕娃娃,应该是不及格的水平,也不算是卡通化的人偶,重点是搞错比例。

看起来是木制的。组合木雕的零件,涂上贝壳磨成的白色颜料,或许挺漂亮,但我无法想象最初的模样。原本就脏脏的,加以颜料剥落六成,暴露出木纹与接缝,丑恶到极点。处处龟裂,恍若没剥干净的白煮蛋。眼皮掉落,眼珠迸出,那张脸说多可怕便有多可怕。

只有眼珠的材质不一样。嵌着不知是玻璃还是陶瓷的眼珠,焦点左右不同,不知在看哪里,十分诡异。

种上去的头发掉了一大半,留下点点黑洞,外貌凄惨,像遭到蒸煮的人。虽然我没亲眼见过被蒸煮的人。

不是渐渐变成这样,而是一开始就如此。

至少我完全不记得状态良好的Shirimizu桑,母亲也没印象。我问过祖母,她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居然这么古老。

Shirimizu桑穿明治或大正时代的童装,应该是手工制,但不知是谁做的。颜色和图案相当古老,布料变得极薄,随时可能破损,且吸满灰尘和油脂,灰灰脏脏,一摸恐怕就会破裂。

那身破布衣上,系着不知是口水巾或围裙的东西,不再洁白。不管如何放宽标准,都是灰色。

还有许多污渍,就像吃过咖喱乌冬面的幼儿身上的围兜,扔着一个月没洗。

伸出的脚底乌漆抹黑。

我望着那双漆黑的脚底长大。小时候,只看得到脚底。年幼的我,甚至认定Shirimizu桑是一个脚脏的人。随着长高,我渐渐看见Shirimizu桑全身,但第一次看清那张脸,我打心底里震惊不已。

你们想想,怎么会有人祭祀这种鬼东西?

不,我一直说祭祀,但家里并未进行任何仪式性的行为或祭仪活动。

没有祝词或诵经。我们不会合掌膜拜,也不会低头行礼。不会投钱或祈祷,也不会与之对望。

总之,什么都不会做。

置之不理。

无视它的存在。

不过,每天都会以茶杯装水给它。不是供奉,而是给水。跟盆栽同一个等级,且不是特殊的水,纯粹是随手扭开水龙头盛一杯水放上去。不晓得是何时养成的习惯,由祖母或母亲,反正是家里的女人负责。

上初中后,这成为我的例行公事。

简直莫名其妙。

搞不好是为了防止干燥,我暗自猜测。

破旧成这样,增加湿度也是杯水车薪,想必是外表仍为漂亮娃娃时的习惯——

我决定如此解释。

那个时候是这么解释的。

习俗和祈愿大半属于这种情况吧。

原本应该是有目的的行为,可是“目的”不知不觉消失,仅仅留下“行为”。再有意义的合理行为,要是失去本义,只剩行为,等于是毫无意义的行动。这就是所谓的沦为形式吧。

实际想想,八成就是如此。

Shirimizu桑的房间似乎格外干燥,一天过去,茶杯的水便剩一半,甚至整杯空掉。那是蒸发了。

因为很干燥,毫无湿气。毕竟房子非常老旧。

我家是不断增建再增建,拼接成的老房子。

面对马路的部分较新。由于是店面兼办公室,新颖没什么不好,约莫是我读初中二年级时重建的。说是重建,并非全部打掉重盖,而是如同字面的意思,重新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