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东京(第4/8页)

“只从帽子,便可了解了。”

学生因这句不可思议的话而目不转睛地看着初枝,他总觉得这少女已经完全占据自己的心了。

“你真是个天真单纯的人儿。眼睛看不见,可怎能这么纯真呢?”

然而对于初枝来说,正是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若不能诚挚地信赖他人,那世间就会一塌糊涂,一天也活不下去了。

“有这么美丽的眼睛却看不见东西,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我家的老朋友中有位叫高滨的眼科名医就在这所医院,请他给你好好诊察一下,怎么样?”

“我从出生时起就看不见……”

“原来是这样。”

学生痛惜着,转了话题。

“你在东京有熟人吗?”

“有。”

初枝犹豫片刻,从旁边的手提包中取出一张名片。

“是这位小姐……”

“咦?这不是礼子、我妹妹的名片吗?怎么回事?”

初枝瞬间紧紧握住了学生的手。

“妹妹?您的妹妹?”

初枝重复着。

“啊。”

“可是,你怎么会有我妹妹的名片呢?”

“在山上从她那儿得到的。”

“是了,是了,她从信州的温泉也给我寄过明信片。刚才不是提过一位叫高滨的眼科医生吗?礼子就是去他的别墅。”

“真想见见小姐……”

“这很容易,请您随时来。”

“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你不是有名片吗?她叫圆城寺礼子。名片上清楚地标明了地址、电话。”

“圆城寺礼子……”

初枝悄悄地低声说。

“是什么字?可以往这儿写吗?”

说着,在学生的膝上展开手。

“嗯,……开始是圆字,会吗?一圆两圆的圆,然后是城池的城字……”

初枝紧闭两眼,仿佛看着发光的字雕刻在心上似的,一一点头。

“可是……”

她握住了学生的手指。

“还是让妈妈教我吧。”

好像留恋于这饱含着童稚爱心的习字,学生抬起了头。

初枝眼中忽地现出一抹阴影。

可初枝左手仍紧贴着学生的膝盖,右手温柔地握着学生的手指,像是在梦想着纯真的幸福。

手拉着手,却又像忘记了这是在大白天的小丘上,别人会看见等等。

这种无戒备的依赖感暖融融地传递过来,学生只是不可思议地感到少女的手竟是如此美妙。

“如果你想见我妹妹,那马上就和我一起到我家去吧,或者打电话叫妹妹来这儿也可以。虽说她是妹妹,可和我只差一岁,装模作样当姐姐,很可笑,瞎逞强,真没治!”

“可是,她却温和地对待我。这样漂亮的小姐,我还没见过哪!”

初枝眺望着远空,就像礼子在那里一样。

盲人想看的时候,即便是那里没有的东西,也会随时浮现于心间的。

“礼子和你的性格完全是两个极端,这样也许反而很好吧。怎么也想象不出你们俩见面时的样子。”

“小姐的声音和气息都很像妈妈。”

“像你妈妈?”

“嗯,所以我格外地想念她。”

学生诧异地沉默着。

“妈妈!”

初枝突然站了起来。

学生惊讶的是,这女孩竟能如此听辨出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朝小丘向下望去,那被称作妈妈的女人,正因极度的愤怒和悲伤而踉踉跄跄地走着。

学生自我介绍说是这名片上的礼子的哥哥正春,但妈妈却只是惊慌失措地催促着初枝,打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初枝和阿岛在筑地的信浓屋安顿下来。

正如其店名,这是家长野出身的人经营的旅馆,与阿岛是老相识了。这里也是关照阿岛的花月的信州政治家和实业家们常住的地方。

阿岛常和这些伙伴一起玩儿。喜好奢华,又有股巾帼不让须眉劲儿的阿岛,在女人当中也颇有人缘。每来东京必会的艺妓也有几个。还有阿岛初出道时的伙伴,现在已成为艺妓楼或酒馆老板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