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东京(第2/8页)

干燥机、照明装置、电烫机等机器的声音,再加上熨发火剪的呜呜声,窗幔拉动声,年轻人的话语声等交织在一起,现在连初枝也能感觉到东京女性的华美气息了。

阿岛出神地欣赏着初枝的化妆。

“初枝,妈妈不守在身边也没事儿吧,我要给你买点儿东西去。”

说着,出去了。

阿岛因为买卖的关系,一向对女性服饰的流行很留心,可此时也为东京女孩们变得如此华美而深感惊奇了。

环顾商场一周,净是想买给初枝的东西。

不如说净是想让她看的东西。

想到女儿无法选择自己喜爱的东西,只能欣然穿着全是母亲挑选的衣服,阿岛心里便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仿佛只有现在才感觉到这失明的女儿多么惹人怜爱。

阿岛回到美容室时,美容师正在给初枝盘头发。

因为是结婚的季节,所以也有人在这里帮助新娘穿衣服。初枝为了稍许整理一下和服也进入穿衣室。室内仿佛还残留着新娘身上的芳香。

“打扮得这么漂亮,爸爸也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阿岛又牵着初枝的手出来了。

因为孩子有残疾,又是私生子,所以阿岛总想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地领到人前,可一考虑到马上要去的地方,又不免后悔是否妆化得过于浓艳了。

当感到汽车拐了弯儿后徐徐驶入大门时,初枝便立刻问道:

“我闻到药味儿了,妈妈,这是医院吗?”

“对,这里是大学的医院,一所最漂亮的大医院。”

“来医院做什么呢?”

阿岛没有回答,似乎有些茫然地环视了一下窗外,突然停下车。

拉着妈妈的手走着的初枝,听到右侧有年轻男子的声音。樱花的叶像是散落了。左侧好像有个稍高的土堤,林中的秋风迎面吹来。

“不是去医院吗?”

“嗯,初枝感觉到了吗?宽阔的运动场,很多大学生在做各种体育练习,充满活力地跑啊、跳啊,你能听到,是吧。”

“嗯。”

初枝止住步子,抓住运动场的栅栏侧耳倾听着。

沿运动场向右拐,初枝意外地被妈妈带到了满是枯草的小丘上。

小丘后面有一个岸边长满繁茂大树的池塘,对面是耸立着高高钟楼的大礼堂,阿岛让初枝详细地了解了周围的景色后说:

“坐在这儿等一会儿妈妈好吗?我马上就回来叫你。运动场就在眼前,你不会感到冷清的。学校中的人谁也不会来这儿,学生又都是些成绩优秀的好人。请稍等一会儿,好吗?”

初枝点了点头。

她觉察到,如果此时自己显露出心中的不安,妈妈便会更加难过。

事情是这样的,爸爸在这所大学的医院住院,但是如果没有爸爸家里人的允许,初枝是不可以去看望他的。这些可以从妈妈的话中体会出来。

阿岛伸出手握了一下坐在枯草地上的初枝的手,初枝的手冰凉地颤抖着。阿岛用刚买的披肩围住初枝的脖颈。

“冷吗?”

“不冷。”

“你听听学生们的运动吧,挺热闹的。”

妈妈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

初枝相信妈妈说的,认为爸爸是位了不起的政治家。然而,她与爸爸间却没有多少亲情。关于有没有父亲这样有关自己身世的问题,初枝平日是不像世上其他这类孩子那般痛苦的。因为眼睛看不见,又住在远离世间的偏僻地方,加之过于依附妈妈一个人,所以心中便一直很满足。

因而,像现在这样遇到父亲这一问题,说初枝茫然不知所措,不如说是感觉到了自己所看不见的妈妈生活中的一个侧面更令她痛苦。

一想到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初枝就更觉得自己很悲哀。妈妈一直没回来。

运动场上传来学生们的声音,充满年轻人的蓬勃朝气。可不知为什么,初枝反而感到很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