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东京(第3/8页)

“妈妈,妈妈!”

她叫着。

“怎么了?”

学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也许是因为从生下来就什么也看不见的缘故,或像沉入黑暗的深渊,或像孩子半夜惊醒时一样可怕的寂寞间或袭上初枝的心头。

现在也是如此,初枝下意识地叫了声妈妈。可被学生一问,却又被吓得突然缩成一团。

学生似乎也很惊讶,好像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微红着脸,又一次问:

“怎么了?”

像惊扰小动物一般吓坏了初枝,学生也无法就这样一走了之。

“你不是在喊妈妈吗?这附近没有女人,她是不是去别的什么地方了?”

学生感到自己说的话很可笑,便忍俊不禁。哪有这么大的迷路的孩子啊。

可他又总觉得在初枝的身姿中,有点儿幼小的迷路孩子般的感觉,而且是四顾茫然的感觉。

“对不起。”

初枝羞怯地低声说着,回头仰望着学生。

学生刚从小丘上方的路下来,从初枝的背后转过来,这时才看清她的脸庞,可似乎又大吃一惊。

那双大眼睛直视着前方,像是在寻觅着远方的什么东西,而且那秀美的脸庞突然凑过来,有种清纯的、和蔼可亲的感觉。

可妆却化得很鲜艳。

学生有所感触,

但在留意到少女是盲人之前,他想也许她是疯子吧。

那双一下也不眨的大睁着的眼睛里,充满着纯真的爱与忧愁。

学生感觉似乎要沉入那双眼睛里,虽被认认真真地盯着,却好一会儿忘却了羞涩。

初枝忽然垂下了眼帘。

看着她那无依无靠的样子,学生问道:

“你眼睛不好吗?”

“嗯。”

“所以一个人在这儿就……从哪儿来的呢?”

“长野乡下。”

“你说长野?信州的?……从那么远的地方来这所医院看眼睛的吗?”

“不是。”

“是和妈妈一起来的吧。如果因为同妈妈走散了而很为难的话,我替你去找吧。”

“不了,妈妈去医院了。”

学生坐在初枝旁边,窥视着她:

“那让我带你去你妈妈那儿吧。”

“不了。”

“可我从上边走过时,你像是在悲伤地喊妈妈,所以我想怎么了,就过来瞧瞧的。”

“嗯。”

初枝点点头,想要转过身来,可感觉到年轻男子的气息就在近旁,于是低下了头,悄悄说:

“您是这儿的学生吗?”

“我吗?还只是一高的学生。”

学生似乎留意到,原来这女孩是个盲人。

“制服也不同。进了大学戴的是大学生的制眼帽,高中的帽儿是圆的。”

初枝依平日的习惯无意中伸出了手,可又匆忙缩了回来。

“摸摸也没关系的……”

学生摘下帽子递了过来。

初枝从这一顶帽子中着实感触良多。

不但学生的身影浮现出来了,而且好像触摸到了他的心。

抚着那留有体温的,并且染着油脂的帽里儿,初枝脸红了。

从帽子里传来一股超出失明少女那纤细直觉的奇异的亲密感。

初枝不由得低声说:

“好旧的帽子……”

“是啊,已经胡乱戴了三年。明年春天,我就上这所大学了。”

初枝摆弄着帽子的徽章。

“这是柏树叶,嗯,这两头细尖,这儿上有两个圆粒的是橄榄,你明白吗?”

“嗯。”

“可是,即便是和人说话,你也看不见对方,这滋味很不好受吧!”

“不过,人们差不多都会让我用手触摸一下,这样我就能了解对方了。”

初枝天真地说。

“原来是这样。”

学生似乎也认为确该如此,于是朗声说:

“你是用手触摸说话啊!”

初枝点了点头,但因想到学生没让自己触摸,反倒有些害羞似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