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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也是陈年往事了。他是我在工作中遇到的一个年轻人。当时,我还在富兰克林议员的办公室就职,那起枪击事件也还没发生,”我拼命从自己那过去的悲惨中榨取博人同情的部分,拜尔斯肯定也知道我当年中枪住院的事,“议员鼓励我们积极参加社区活动,于是我便自愿担任了‘青少年会[7]’的导师。我负责辅导的那个年轻……”

“他叫什么名字?”拜尔斯问。

我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我赶紧翻开放在桌角上的文件,这是一份集体诉讼案[8]的诉状。原告名单的第一个名字是“凯斯·埃克顿”。

“凯斯。”我说。

第二个名字是“罗德尼·布鲁姆恩萨尔”。

“凯斯·布鲁姆。”我接着说,“他是……他是一名非常优秀的运动员,橄榄球打得很好。但是,他在阿纳科斯蒂亚[9]的一个街区里长大,那里很混乱,常有年轻人误入歧途。他惹了事儿,被警察抓起来了。当时他已经年满十八,不再是未成年人了。我和凯斯谈了很多,他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于是我劝他在庭审时对法官坦诚地讲出心里话。我觉得,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对于凯斯来说,那一刻是人生的十字路口,不同的方向决定着不同的命运。而那位法官,他……他宽恕了凯斯,尽管这有违量刑准则。最终,免遭牢狱之灾的凯斯凭借橄榄球特长获得了大学的奖学金。现在他在一所高中工作,担任数学老师,同时兼任校橄榄球队的教练。他凭借自己的力量,改变着孩子们的命运,做了许多好事。我向您保证,如果他当年进了监狱……”

“那他学到的东西跟在大学里学到的就截然不同了。”拜尔斯突然插嘴道。

“嗯,是啊。可是,那位法官并没有把他当作一个惹是生非的黑人小伙,相反,法官看到了他那巨大的潜力。结果,凯斯以实际行动报答了那位法官给予他的信任。我觉得,多数时候,我……我在法庭上见不到凯斯·布鲁姆那样的人。但是昨天,我觉得自己在被告人身上看到了某种特质。庭审时,他的整个家族都来到法庭陪着他。在被捕之前,他一直在努力工作。直觉告诉我,如果我能给他一个机会,他也会像凯斯一样珍惜它,最终证明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那么,您的意思是,这个结果是出于道德和良心的判断?”

“是的,没错。这是一个非常主观的决定。”

这个故事显然打动了拜尔斯,令他颇有感触。他不停地表达着自己的赞同,最后我确信他暂时不会对我采取什么行动了。

等我们礼貌地互道再见、挂断电话之后,我才开始考虑这个故事将会带来的后果。

这位巡回上诉法院的首席法官也许会相信我的话,认为我真的是出于一片好意。那么,他就会出面替我周旋,而迈克尔·雅各布斯和尼尔·吉思早晚会对此事失去兴趣,到时候他们自然就去别处寻乐子了。若果真如此,那可算是从枪林弹雨中死里逃生了:我可以保住法官的职位,按照绑匪的要求做出判决,从而把爱玛救出来。

不过,拜尔斯也有可能会发现凯斯·布鲁姆纯粹是我虚构的人物。

那么,这枪林弹雨可就齐齐地射向我的脑门了。

我根本来不及去洗手间,只能一把将废纸篓拽到面前,接着就吐了个昏天黑地。

[1] 强制最低量刑(mandatory minimums):美国法律规定,犯下某些罪行的人一定要被判刑,至少接受最低监禁量刑。这是法律对法官的司法自由裁量权的限制。

[2] 弗吉尼亚州第二选区(Second District of Virginia):美国国会在弗吉尼亚州的一个选区,包括阿可麦克郡、北安普敦郡、弗吉尼亚海滩市以及诺福克市和汉普顿市的部分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