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琴(第4/4页)

仿佛就在那个深秋的夜晚,两人在一道险崖上游走……马上就要跌落的时刻,我们紧紧地攀住了。

一切都消失了,远去了。我咂咂嘴,口腔里还隐约留有雏菊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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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园艺场的边界继续往前,四哥迷茫地站住了。我今夜胸间一片灼热,只不愿停下脚步。他站在那儿吸了一会儿烟锅,一直目送我走进黑漆漆的夜色里。

我走着走着,一抬头发现前边就是村庄的轮廓……我绕开它,竟然还是往前。这样大约走过了三两个村庄,还是不想停步……最后,我看到了一片茂密的小树林。心上的灼烫立刻化为一股浓浓的热流——我小声咕哝了一句:“三先生……”

林中的那两只大白鹅声声不歇地叫了起来。只一会儿就出来了一个人,就是那个留了长发的跟包。

当他辨认出摸黑走进来的人是我之后,颇为吃惊。我不想进去打扰老人了:他说三先生正在打坐,一会儿结束后还要亲手订正《四疾论》。这使我问起他们的著述可否顺利?对方答:已经进行了三分之一,还算好;老人字字严谨哪,所以这项工作别指望会很快完成。

“你呢?”他问。

他指的是我正在记下来的乌坶王和煞神老母——那个关于平原的不寒而栗的寓言……我只说一句:“我会做好的。”

我们站在林中说了一会儿话,跟包再次邀请我进屋喝茶:“我们悄悄的,别惊动了老人就是。”他揽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后走在前边。

我们是蹑手蹑脚进入那个方厅的……老人打坐的身影投在了一面拉扇纸壁上,这使我觉得就像面对了一尊雕塑似的。我无声地吮着手里的黑茶,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那个投影。

看着看着,脑海里突然萦绕起一支旋律,它就是那丝丝不断的风琴声——某一天该请肖潇为三先生也演奏一曲!我这样想着,就说了出来。跟包马上凝神望着我:

“你是说园艺场的风琴?”

“你也知道?”

跟包点头:“就是。三先生采药路过时,只要听到了就要停下来,会一动不动听上半天……”

我一声不吭。我心里充满了感动。“啊,那是她的琴,她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