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魈(第3/5页)

山魈时下面对煞神老母,想起的还是过去那一幕。他心里断定:这个女人几十年里在男人方面显然遭了大罪,几乎没有一次遇到与自己的实力相匹配的对手。可见大神并没有什么了不起,那是个银样镴枪头——自己不行,又不谦虚,嫉贤妒能,不允许任何人动自己的女人一手指头——想想看,这是多么自私、多么坏的人哪!这样的人在品行方面还不如老山猪呢。

山魈细细地踩着煞神老母的肚子,继续倾听那一窝馋虫的哼叫。它们哼得差不多了,他就在腰上摸索了几下——那是模仿人们解腰带的动作。其实他浑身赤裸,从来没有那么多麻烦。然后蹲下,伸出毛茸茸的大掌——一搭上胸前,立刻感到她的周身剧烈颤抖起来。老天,经过了多少大阵仗的女人啊,这会儿还能这样,可见这是个百年不遇的情人!他搓搓巴掌,大嘴一咧像是要哭的样子,哗哗撒了一通尿,大嚎一声拥住了她。煞神老母闻到一股焦糊味儿、臭了三年的酱缸味儿、皮硝味儿和老牛打嗝的味儿……一座山的重量压将下来,让她鼓起腹肌去承受。他将她的头发咬下一绺,再次发出了那声吓人的喊叫:

“要、要,要你的命啊——”

呼喊一起,四野沉寂。后来这呼喊断断续续再也没有停过。太阳从正中转向西南的时候,呼喊声终于停歇下来。

大山中呼啦啦飞出了一大群鸟雀。

煞神老母浑身都是喜悦。她跟他去了那个老窝,里里外外看了这个借着一块巨大悬石做成的府邸。这里铺满了各种兽皮,有虎豹、狼、狍子和鹿。她说:“你宰杀它们可真不少。”他立刻纠正:“不是,是它们自己送来的。”“它们送自己的皮?”“那是哩。”她吸了一口凉气。这里透着一股深长的野物臭气,让她贪婪呼吸,心里说:这儿才是我真正的家。

“咱们该置办个像样的婚礼了。大神那会儿也找人热闹了一场,喝过几盅儿呢。这是个理情。”她提议说。

山魈放了个很响的屁。

“你倒是回答啊。”她盯着他。

山魈说:“刚才那一声就是回答。”

她一愣,笑了。这就是大山里的野物霸王,他才没有那么多讲究!再说自己既然是送上门来的压寨夫人,也就得夫唱妇随了。想想今后要合伙干的那些大事,自然也就顾不得这些花拳绣腿了。还有,眼前这家伙有勇无谋,蛮力再大也做不成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从今以后就要另打锣另开张,费力调教他才是。想到这里,心底的悍性又一次鼓胀起来,一仰身子躺在了大窝里,喊道:“快要、要,要我的命啊!”

山魈咧着大嘴,厚厚的下唇耷拉着,蹲下来细细看她,一边抓挠着自己被老山猪的獠牙戳了两个洞眼的大耳朵,一边咕哝:“好、好、好手儿总算进山了!”她知道这是在夸自己,骄傲地闭上眼睛,又扬起一条腿摇动着。这又粗又长的腿曾经让大神心醉神迷,在战混沌末尾的日子里恣个半死,给这腿取名“拴龙头的桩子”——大神在最紧张的战斗间隙里动不动就跑到她的帐中,慌慌地喝点什么,吞下大口的糕饼。她发现这时的大神脸色蜡黄,腮上的几绺青须频频抖动——只要大战来临他就会紧张成这副模样,也只有她才知道对方心底的恐惧——这都是秘密……那会儿为了缓解大神的惶恐,她总是一刻不停地拥住他,让他在床上地下、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轻而易举地成为一个胜者。她一遍遍夸赞他的威猛和顽强,以不忍再听的哀声告饶,最后还要把神剑递到他的手里。大神从接过神剑那一刻,开始屏息倾听帐外的声音,威严地沉默着,然后缓缓步出帐子……那些往事是永生不会忘记的,也是她心中的淤愤层层堆积的原因。“这个胆怯的色狼。”她看着山魈,咬动牙齿。山魈大惊:“你、你在说、说谁?”她抚摸他的周身,抓紧了他腿弯和腋下的棕色毛发:“我在说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