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鼠(第3/50页)

蒙受损失者,亦是为数甚多。

而在这些损失的背后,又市都瞥见了一个人的影子——稻荷坂祇右卫门,一个被唤作妖怪的魔头。

自从在初春的黑绘马事件中知悉此人的存在后,又市不仅在许多场合听到这名号,也亲眼见识到许多弱者对这魔头是何其畏惧。切勿与其有任何瓜葛——已是众人一致的见解。即使被迫与其交手,阎魔屋一伙人面对祇右卫门时也是极其慎重,不仅得极力避免露脸,甚至露出一丁点狐狸尾巴也不成。

长此以往可不行,又市总认为仅能如此应对,实在过于简单。

偷天换日、美人色诱、设局蒙骗、顺手牵羊、乔装行窃,乃至醉汉互殴——再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又市眼中皆似有蹊跷。在又市看来,一切恶事背后,似乎均可窥见祇右卫门隐身其中。

同伴林藏总是嘲讽又市过度多疑。林藏认为,一个连奉行所、火盗改都无法擒拿的大魔头,岂可能在意这等蝇头微利,这看法的确不无道理。事实上,南北两町奉行所及火付盗贼改方——虽说是一点一滴地——对祇右卫门的传言已有所听闻,似乎自今夏过后便已开始着手查办。又市曾听说,官府已将祇右卫门这藐视国法的万恶之首视为盗贼头目,视为密谋叛乱、颠覆幕府的谋反凶徒。

又市深知实情并非如此。

祇右卫门并无分毫颠覆天下之意,反而是改朝换代更教他困扰。这家伙最擅长的,便是利用现今天下的缺陷赚取甜头。对祇右卫门而言,现今国法反而最适合藏身。正因如此,祇右卫门的踪迹才会如此难以掌握。

之所以无法擒拿,既非因其位高权重,亦非因其党羽众多,实因其踪至难掌握。因此,才教又市认为就连醉汉相争,似乎也与其有所关联。

日前,在谷中冈场所,一家大吴服商的继任者酒后泥醉,与一无宿人起了争执而遭殴打,因碰巧伤及要害当场不治。事发后,凶手当场被捕,并旋遭斩处。不过,继任者一死,一家便开始为家业争夺不休。不巧的是,吴服屋的店东此时又病在旦夕。一场纠纷过后,终于决定由店东之弟继承家业,继任者的后妻与其子,则在遭受莫须有的诽谤后,被逐出家门。

这回的差事,便是代其弥补损失。虽无意争夺家产,然而一分钱也没得到又惨遭放逐,凄恻可怜至极。此后妻之子乃继任者所亲生,依理,本该由这孩子继承家业才是。

眼见如此,林藏便设局自店家盗取五百两,交与此后妻。有了这笔巨款,母子俩应可生活无忧。损料为全额之一成共五十两。由于多少帮了点忙,又市也分得了二两。

众人认为这桩差事与祇右卫门毫不相关,看来也的确如此。然而真的毫无关系?难道不是为夺取家业而精心策划的戏码?继任者死亡时机如此凑巧,又市猜测这应非偶然,而且继任者死于一无宿人之手。

凶手于事发后当场被捕,毫未抗辩便唯唯诺诺遭正法斩处。既已有了交代,众人对此也不以为意。

然此无宿人仍有一妻。又市前去探访时,其所寄宿之长屋竟已空无一人。常人想必以为,其夫既犯下杀人大罪,此妻应是难耐众人指点而乘夜遁逃。

又市原本也如此推论。不过,这对无宿人夫妻似乎在谷中一事发生前,便已自长屋迁出。而且,隔邻之妻亦表示,无宿人之妻将于近日迁离江户。

岂可能轻易迁离?若是如又市、林藏般的不法之徒,或许另当别论,但区区一介无宿人,又带着孩子,哪可能随心所欲地跨越朱引?若是仍潜身江户某处,尚不难理解,但绝无可能轻易迁至外地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