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口女(第4/27页)

“无一处让人生疑,表面上看是无人有任何嫌疑。话虽如此,问题就出在其实有人有嫌疑。”

“什么人?”

“不就是委托人阿缝夫人?”

“这不就奇了?连委托人自己都这么说,那么就是确有嫌疑。难不成你认为委托人的自白教人质疑?”

角助转头面向又市回道:“没错。”

“那就更不该接下这桩差事了。就连委托人都撒谎,这差事还有什么好办的?难道你们连代人圆谎都要承接?难道只要有银两可收就放弃原则?唉,我也没啥资格装体面,也知道当然是利益至上,欺瞒世人也是咱们的差事之一。但倘若是委托人自己撒的谎,不就等于连你们也受骗了?”

少安毋躁,角助蹙眉说道:“依阿缝夫人的说法,正太郎这孩子是饿死的。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饿死,是被人给折磨死的。”

“被人给折磨死的?”

“没错。阿缝夫人表示是她自己将那孩子给折磨死的。”

“也就是说,被她给杀害的?”这番话听得又市惊讶不已,“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是坦承自己杀害了继子?”

“若依她所言,正是如此。”

“而你认为她这供述是谎言?”

“我想说的,是这番供述不能全盘相信。不论是横看还是竖看,阿缝夫人都不像是会杀害孩子的凶手。”

“这、这是你自己的判断吧?人不可貌相。即便如此,喂,角助。”又市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怎么了?”

“倘若这女人说的是真的,究竟是什么用意?这种事为何要找上损料屋?难不成是要咱们帮她把证据给抹除?”

“有什么好抹除的?根本没人察觉。不过是坦承自己的罪状罢了。”角助说道。

“若要偿罪,理应恭恭敬敬地上衙门自首才是,找你们这古怪的店家忏悔有什么用?既然将一切都给供出来了,表示她既后悔,也有了觉悟。即便是武家之妻,杀害孩子也得定罪吧?”

“若是蓄意将孩子折磨死,应该也是得偿罪的。”

“那么……”

“因此,阿缝夫人才会备感困扰。首先,不仅是夫婿,婆婆与其他家人均不知情。实情至今无任何人察觉。”

“怎可能无人察觉?”丧命的是住在自己家中的孩子,饿死前必经一段衰弱时期,家人岂可能看不出?

“他人的家务事,总是难为外人所察觉,武家尤是如此。”

“即便如此……应也偶有非家人者出入才是。”至少婆婆应常在家中。

“总而言之,倘若孩子遭折磨致死确是事实,的确至今无人察觉。若东窗事发,早就万事休矣。正因无人知情,阿缝夫人方能平安度日至今——”

“那么,现在是怎么回事?无法忍受良心的苛责?那就该上官府自首才是。”

“向官府坦承自己杀了继子,你认为后果将会如何?”

“还会如何?当然是被论罪。”

“若被论罪,虽不知武家可能遭处何种刑罚,或许是死罪,抑或是流刑,总之必然被论罪。但如此一来,对夫人百般信任的夫婿、善待夫人如己出的婆婆以及对夫人景仰顺服的仆人们可会高兴?是会夸她真是个正直的妇人,还是将她视为杀子仇人?阿缝夫人还有个襁褓中的孩子,虽说两个孩子非同母所生,但知道实情后,这家人可会善待杀了自己儿子的妇人产下的孩子?”

“这罪应该不会波及孩子。”

“孩子当然无罪,这点道理武士也应知晓。只不过,待这孩子长大成人,哪天问起自己生母的下落,家人该作何解释?向他明说你母亲杀了你哥哥,已遭国法惩处?”

“这……”

“这实情,只怕再想隐瞒也隐瞒不了。家人或许能避而不谈,但外人的口风守得了多紧?想打听绝对探得出真相。即便无意究明真相,一家人真能毫无隔阂地将这孩子抚养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