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口女(第2/27页)

“接下了?那么硬着头皮办妥不就得了?大总管是怎么吩咐的?”

“就是大总管差我来找你商量的。”

“找我商量?商量什么?”

这我比你还想知道,角助皱着眉头回答。“大总管只表示——这回的差事既非害命强夺,亦非哄骗巧取,如此麻烦的差事,就数又市最拿手。”

“喂,未免太高估我了吧。不,也不是高估,这分明是推卸责任。我不过是个受雇的手下,哪做得了什么主?”又市一脸不悦,再度在红毡毯上盘腿坐下。

“话是没错。不过阿又,老是嫌不该有人丧命,得多动点脑筋做事的,不正是你?与其不动脑筋糊涂蛮干,不如交给我这能言善道、办起事来有一套的小股潜,保证能圆满收拾——不知道老爱如此自夸的是谁?”

“还用说?不正是我?”

没错。

不论是什么缘故,又市对取人性命都极端厌恶。不管其中有任何理由、任何大义名分、任何爱憎——只要布的局里必须有人送命,又市干起活儿来就怎么也提不起精神。但这既不是为了什么节操矜持,也不是出于善心,不过是感觉这种做法未免流于简易粗糙。

当然,有时真是别无选择。自己不过是个不法之徒,再怎么讲节操,对于自己做的事情原本就见不得光,他也是心知肚明。

即便如此,害命终究是不得已的最后手段。

天真——大总管阿甲与山崎都如此形容过自己。又市自己也知道,或许这天真的矜持,不过是对自己从事这或许为世间最低贱的行业的垂死挣扎。

你们不都说我天真?又市说道:“每回见到我都是满口天真、天真的,活像把我当成小鸡了。”

“瞧你这小伙子,还真爱闹别扭。好吧,你若是无意,我就去找那卖吉祥货的商量吧。先告辞了。”

“且慢。”这下轮到又市求角助留步了,“你真打算找那京都来的混账东西?保准教他大敲竹杠。”

“哎呀,你这话说得可真狠。阿又,那卖削挂的林藏不是你的搭档,不,你的兄弟吗?”

谁是他兄弟了?又市狠狠地诅咒道。

又市与吉祥货贩子林藏结识于大坂。两人结伙在京都招摇撞骗了一段时日,由于出了点纰漏,只得双双沦落到江户。算来两人的确是搭档,但又市自认两人不过是一丘之貉,从没将林藏当作兄弟。

在京都时,林藏曾有霭船林藏这诨名。霭船是为亡者操驾的幽冥船舟,相传此船自大津的琵琶湖出发,一路攀上比叡山。这诨名似乎就是借用这典故,比喻自己花言巧语的功夫了得,吹嘘起来犹如陆上行舟。

林藏是个以阿谀逢迎度日糊口的不法之徒,至于又市,有的则是小股潜这不雅的诨名。总之两人是物以类聚,但这点更是教又市不服。

他哪成得了事?又市说道:“找上那混账东西,保准成个烫手山芋。不出两句话就满口钱呀财的,实在烦人。那家伙老是得意扬扬地自称霭船,但有谁这么称呼他了?叫他破船林藏还差不多。同样是出自大坂,大黑伞要比他可靠多了。”

教你形容得可真是不堪哪,本欲起身离去,这下角助又坐了下来。“不过,阿又,若你不愿谈,除了找林藏商量,我也别无他法。别忘了,这桩差事咱们已经接下了。”

“你这对耳朵可真不灵光呀,角助。我哪说过不愿谈?不过是嫌你话说得不得要领罢了。”

只怪此事难说分明,角助拉起衣襟说道:“我都试着将如此难说分明的事解释清楚了,你也少打点岔用心聆听。虽然我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背后原委还颇教人心疼。”

“那又如何?”

况且,其中也无损失——角助说道。

“若无损失,此事与损料屋何干?这种差事打一开始就不该接下,回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