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1957~1963年 1(第5/6页)

“你的病人已经不行了,安德鲁,我们还有什么更多的会失去呢?”电话那头是诺亚·汤森的声音。安德鲁联系上了正在参加私人宴会的内科主任,并向他说明了制药公司提供的试验性药物洛特霉素的情况。

汤森继续道:“你说病人的丈夫已经同意了?”

“是的,书面同意。我把一个行政主管从家里叫来医院,他已经让人把表单打好了。文件上都签了字,还有证人。”

签字之前,安德鲁还和约翰·罗在他妻子病房外的走廊上谈过话,年轻的丈夫充满渴望、非常激动。事实上,他太激动了,以至于安德鲁还劝他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也不要想太多。因为约翰·罗的手一直在发抖,他签的名字也歪歪扭扭。但毕竟是签好了字,而且在法律上有效。

现在,安德鲁对汤森说:“菲尔丁–罗斯医药公司送来的其他文件也符合程序要求,行政主管很满意。显然,因为这不是跨州生产的药物,程序就简单多了。”

“你先要确保把所有这些细节都记在病历上。”

“我已经记上了。”

“这么说,你只是缺少我的批准了?”

“代表医院的批准,是的。”

“我批准。”汤森医生说,“不过,我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安德鲁。我认为你的病人实在病得太重了,不过还是让我们做一次学院式的试验吧。现在,你不介意我接着去吃美味的烤野鸡吧?”

安德鲁刚才一直在护士站打电话。他放下电话后,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夜班护士长是一位已经不上全日班的年长的注册护士。她已准备好皮下注射器,将其放在一只托盘里。接着她打开冰箱,取出由那个菲尔丁–罗斯医药公司的推销员带来的药,把那只透亮的玻璃药瓶也放进托盘里。“准备好了。”

“那我们走吧。”

当安德鲁和护士走进病房时,看到今天早晨照看玛丽·罗的同一位住院医师奥弗顿在病人床边,约翰·罗在另一侧徘徊着。

安德鲁向住院医师解释了洛特霉素的相关事宜。他是一个粗犷而又外向的得克萨斯人。他用南方人的腔调说:“你在指望出现点儿奇迹吗?”

“不。”安德鲁简洁地回答。然后转向玛丽·罗的丈夫说:“我想再强调一遍,约翰,这就像是一次远距离投射,是非常没有把握的事情。这么做,仅仅是因为在这种情况下……”

“我懂。”约翰声音低沉,却充满感情。

护士正挪动着毫无知觉的玛丽·罗,准备在她臀部进行肌肉注射。这时,安德鲁向住院医师交代道:“医药公司方面说,这药得每4个小时注射一次。我已经写好了医嘱,不过我希望你……”

“我会待在这儿的,主任。我也记住了,q–4。[5]”接着,住院医师把声音压低说:“嗨,打个赌怎么样?我和你的赔率一样,要是——”

安德鲁瞪了他一眼,让他闭了嘴。这个得克萨斯人在医院里受了一年的训练,这期间,他在工作上表现得极为称职,但他有一点却惹人嫌弃,那就是他对别人缺乏同情心。

护士注射完毕,查了脉搏,量了血压。她报告说:“没有反应,医生。生命体征没有变化。”

安德鲁点点头,暂时松了口气。他并没指望真的能有什么好转,而产生不良反应倒是更有可能,特别是这种处于试验阶段的药物。他的疑问是:玛丽·罗能活到明天早晨吗?

“如果她的病情更糟了,打电话到我家里。”他交代道。然后轻声对病人的丈夫说了句“再见,约翰”,就离开了。

回到公寓,安德鲁才想起来,他忘了把情况反馈给那个待在休息室里的菲尔丁–罗斯医药公司的推销员了。这次,他记住了她的名字——德格雷。是叫辛迪吗?不,是西莉亚。他正准备打电话,又觉得过了这么久,她大概也已打听到这药没什么用了。明天再跟她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