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部(第6/12页)

让人感到惊讶的是,他绝对充满阳刚之气,精神上也充满朝气,漂亮,眼睛上挑,绿色的眼珠,聪明绝顶,出口成章,几乎是莎士比亚再世,金色的头发四周有一个光环,格林尼治村酒吧上了年纪的选美皇后遇见他后,写颂歌给他,第一句是这样的:“啊,金发的希腊小伙。”很自然,所有的姑娘也倾心于他,甚至我这个爱幻想的铁石心肠的老海员和橄榄球运动员杰克也喜欢上他,为他落泪。

我记得遇见过一个出身弗吉尼亚绅士家庭的家伙,他曾告诉我,所有新奥尔良的男孩们的心坎上都烙下了悲伤的印痕。甚至新奥尔良的黑人也没多少运气,杰利·罗尔·莫顿 [24] 的运气就可以表明这一点(发明了爵士音乐,死时不名一文),或者像大苗条那样可怜的白人小伙,不过,还有比路易斯·阿姆斯特朗 [25] 运气更好的吗?

言归正传,这个法国经典学的老教授跑进听力室,想全面了解克劳德,而克劳德正想听勃拉姆斯,弗朗兹不得不跑进去解围。克劳德绞尽脑汁想出某种办法,见到了约翰妮,结果发现他几乎(是真的)能躲在她公寓里。当我穿着黑皮夹克从新奥尔良回来时,情况也还是一切照旧,反正他一直与塞西莉睡在长沙发上。我们这种公寓俱乐部就这样开始了。

他看着我说:“你总是想写作,可是每次我都觉得你想不出写什么,你看上去呆呆的。”

我瞟了他一眼。

那个雨夜,他从房顶进了屋,也就是说,从屋顶沿着太平梯下来,楼下枪声、叫喊声大作。“发生什么事啦?”

“有点误会,酒吧有人打架,警察在追,我翻过栅栏,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任何人,我个头太小……现在我要睡觉了。过一会我要冲个澡。杜洛兹,你的问题是,你是个铁石心肠的卑鄙的吝啬的臭狗屎,没有一个优秀的法裔加拿大人会在马尼托巴 [26] 中心地带冻僵他的屁股的,你和你那些卑贱的亲属就是那个地方的人,你这个没出息的印第安恶棍。”

“我不是什么恶棍。”

“我觉得你就是,给我来杯饮料。”

我发觉,他想用话语来吓唬我,因为那时他还没开始闹出其他事情来。不过,我意识到,他看到了我身上的缺点,而这些缺点我自己应该看到。但是我也意识到他只不过是个淘气的蠢货。

于是,到处都是书,他实际上在哥伦比亚听课,他听了我在伦敦皮卡迪利的故事之后,就一定要我或多或少帮他写英语写作课的作文,我遵命了,写了一个有关在伦敦一些冒险的故事,他得了个A,这个卑鄙的家伙。他说:“我祖父发明了扁行李箱 [27] ,我想你祖父在这些箱子里装了土豆。”

“是的。”可他斜眼看我,因为他能悟出所有这一切背后所包含的意思,可追溯到土豆和加拿大以前的事情,对,可追溯到苏格兰、爱尔兰、康沃尔、威尔士,以及马恩岛和布列塔尼半岛。凯尔特人能相互辨认出来。你可以宣布这种发现。

此外,因为他对象征主义艺术感兴趣,对超现实主义不那么感兴趣,比如,莫迪里阿尼 [28] ,法国的印象派画家,我夜间海上生活所有的黑暗似乎都消失了,在春天的阳光里,色彩似乎正泼洒在我的灵魂之上。(这听起来有点像斯温伯恩!)

不管怎么说,一天下午,他与约翰妮外出跟乔治·格罗茨学习裸体模特素描;一天下午他们也叫我去试试,我去了那里,坐在那儿,所有的学生都在素描,乔治·格罗茨在讲课,我看到了她,一个黑发浅黑皮肤的裸体模特儿直愣愣地看着我的眼睛,我不得不离开,在门口我对克劳德说:“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你说是什么,窥淫老手?”原来他们外出干这种事情!我冲了个澡,这时,约翰妮公寓房的门上传来敲门声,门口站着一个瘦高个家伙,身着一件泡泡纱外套,他身后是弗朗兹·斯温伯恩。我说:“什么事?”已经在酒吧里与克劳德一起跟我交谈过的斯温伯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