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伊萨基岛,在水边(第3/9页)

约珥背对着他,在那里折叠茶巾,又把茶巾一条一条地收到抽屉里,这时平静地答道:

“埃费,我再一次提醒你,也是最后一次提醒你:你并不是迪米的父亲。现在,快点将咖啡喝完,赶紧离开。我和理发店已经约好时间了。二十五年前本该属于你的那个孩子我把它杀了,因为你不想要它。所以,现在就不用说了。我有时仍觉得自己似乎压根儿就没有从那种麻醉药的作用下完全清醒过来。可现在,你又到这里折磨我。我告诉你,如果特迪不是一个特别宽容的人,不是一个你所说的‘会走动的板条箱’,那你老早就被扔出这间公寓了。这儿没你什么事。特别是在你前天夜里的所作所为之后。甚至在没你的情况下这里也是烦透了。你这个人可真难缠,埃弗雷姆。难缠,还招人讨厌。我到现在还无法确认你是不是导致迪米思想混乱的主要原因之一。慢慢地,但肯定地,你会把这个孩子给逼疯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补充说道:

“真的很难判断这是你的某种诡计或者只是闲聊而已。你总是不断地说话,没完没了地说话:或许说了这么多之后,你就真的让自己相信你是有感情的。让自己相信你现在正处于恋爱之中。让自己相信你在部分程度上是迪米的父亲。各种各样诸如此类的空洞幻想。我这会儿干吗要跟你谈什么感情和爱情呢?你甚至连这些词语是什么意思都还没有弄清楚呢。以前,就是在你还看书而不只是读报纸的时候,你想必读过有关爱情和不幸的东西,而且从那时起,你就在整个耶路撒冷到处溜达,卖弄你对这个课题的学问。我刚才差点儿就想说你只爱你自己,但是就连这种说法也是不正确的。你甚至连自己都不爱。你什么都不爱。或许除了在辩论中获胜之外。得啦。穿上你的外套。因为你的缘故我已经迟到了。”

“你让我待在这儿等你好吗?我会耐心地等着你。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将一直等到晚上。”

“你希望特迪在我之前回来吗?希望特迪再次发现你盖着我的毛毯、在我们的床上酣然大睡吗?”

“我保证,”费玛小声地说,“这次我一定会行为检点。”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他跳起来,把咖啡倒进洗涤槽。他一滴咖啡也没沾,虽然他心不在焉地把所有的白脱饼干都吃光了。他看到洗涤槽里堆满了脏兮兮的碟子和煎锅,便立即卷起一只袖子,拧开水龙头。他急切地等着热水的到来。约珥说:“你疯了,埃弗雷姆,放下,我们吃过午饭就把所有这些东西放到机器里的。”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听,而是兴致勃勃地洗刷起来,把那些沾满洗涤剂泡沫的碟子都摆放在大理石滴水板上。“这是一种放松。”他说,“只要冷水最终决定变成热水,要不了几分钟我就会洗好的。我很高兴免了你打开洗碗机的麻烦,而且经我洗刷过的碟子比洗碗机洗过的要干净得多,还有,这样我们就可以多谈一会儿了。哪个是冷水龙头,哪个是热水龙头?我们应该居住在哪儿呢,美国吗?这个国家一切都是乱七八糟的。可如果你真的非走不可的话,那对我来说也好。你走好了,约珥,过会儿再回来吧。我向你保证,我将把我的活动范围限制在厨房里。我不会在屋子里随意溜达的,我甚至连盥洗室都不用。我把你家的银器擦擦亮好吗?要么清理一下冰箱?我就一直待在这儿等你回来,不管你出去多长时间。就像一个男佐尔法伊格[2]。我有这本讲阿拉斯加捕鲸人的书,里边谈到这样一个习俗……得啦。不要为我担心,约珥,哪怕是等上一整天我都不会介意的。你不应该为我担心,相反,你应该为迪米担心才是。借用特德的那个令人发笑的表达法,你可以说迪米很消沉。依我看,我们首先应该给他找一个截然不同的社会环境。或许是找一个专门为特殊天赋孩子开办的寄宿学校?要么恰恰相反,驯服驯服一两个邻居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