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费玛的宽恕和忘却(第4/7页)

费玛在想:坦克将议会大厦团团围困,空降部队占领电台,上校们发动政变——这事不会在这里发生。在这里,我们只会慢慢地腐烂。一天一英寸。人们甚至注意不到灯光的熄灭。因为它们不会一下子熄灭:灯光将慢慢地变弱。要么,我们终将齐心协力,有目的地促成一次严峻的全国性危机;要么,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固定的危机时刻。他说:

“你描述得栩栩如生,我好像都能看得到。”

“我没有让你感到乏味?我又抽烟了,请你不要生气。说这些事情,我真的觉得不舒服。我的样子肯定很难看。我一直在哭。行行好,请你不要看着我。”

“恰恰相反。”费玛说。稍稍犹豫了一下,他又补充说道:

“你的耳环看上去也很漂亮。很特别。就像一对萤火虫。其实我压根儿就不晓得萤火虫是什么模样。”

“跟你在一起真是愉快。”安妮特说,“很久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觉得这么开心。尽管你几乎什么也没说,只是听我讲,在一旁理解。我们的两个孩子长大一些的时候,耶里鼓励我到耶路撒冷市议会找一份兼职工作。我们开始攒钱了。我们买了一辆新车。我们还梦想着自己盖一幢红瓦房,带一个真正的花园,地点在市郊,就在米瓦谢鲁特镇。晚上,孩子们都上床睡觉了,我们有时就坐在那里看美国出版的家政杂志,草拟各种各样的设计。有时,他用手指击打着我们的设计草图,好像要试试到底有多结实。我们的两个孩子都展露出音乐天赋,于是我们决定在这方面进行投资,供他们上音乐课,请家庭教师,送他们上音乐学院。夏天,我们一家四口就到纳哈里亚[11]的海滨去度假。到了十二月份,我们就把孩子们留在家里,去埃拉特租一套平房。十年前,我们卖掉了他父母的套房,买下了我们现在居住的平房。到了星期六晚上,我们家通常就有好几对夫妇聚集在一起。埃弗雷姆,如果你觉得厌烦,不想听了,那就别不好意思,只管打断我好了。或许我讲得太琐碎了?后来,这位可靠的男人当上了所在部门的副主任。他开始在家里以私人身份为患者看病。这样,我们在米瓦谢鲁特镇购买一幢花园别墅的梦想眼看就要变成现实了。我们两个于是都成了大理石、瓷砖和房顶瓦的专家,想来你明白我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些年来,除了一些表面上的争吵外,我们之间并不存在一丝阴影。或许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想法。每次争吵过后,我们都互相道歉。他说他对不起,我说我对不起,他还咕哝一声A z o y。接着,我们要么一起换床单,要么就一起做晚饭。”

五千男人,费玛想,我们当中要是有五千人拒绝到占领地服预备役——这么多就够了。整个占领计划就会崩溃。但正是这五千人结果都变成了房顶瓦的专家。那些杂种说得对,他们需要的只是争取时间。等她把自己的经历讲完,她就要跟我上床了。她在将自己一步一步向这上面引逗呢。

“有好几年的冬天,”安妮特继续说道,一丝狡黠的、凄苦的皱纹出现在她的嘴角,好像她能够读懂他的心思似的,“他每周都要到贝尔谢巴[12]过一夜,因为那儿的医学院邀请他去教授什么课程。他生活中是否出现了别的女人呢,这个想法我可从来没有过。我只是想象不出他能有这种想法。一个特别的原因是,这些年来他甚至在家中的消受也越来越少了,想来你明白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还要个情妇干什么呢?正如我无法想象,比如说,无法想象他是个叙利亚特工一样。就是不可能。我了解他的一切。至少,我是这么想的。我接受了他的一切,包括那种讽刺意味的口哨。当然,我现在已经确信,那种口哨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口哨,也就绝对谈不上什么讽刺意味。从另一方面说——对你说这个我还真的觉得尴尬,但我确实想对你原原本本地讲清楚——八年前,那是在夏天,我到阿姆斯特丹去看我的一个表姐,在她那里住了三个星期,和一个比我小二十岁的金发碧眼的愚蠢的大使馆保安员产生了一段旋风般的恋爱关系。他在床上真像个野兽,想来你明白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但那家伙很快就现了原形,是一个自恋的弱智。你听了说不定要哈哈大笑,竟然有人认为在女人肚皮上涂抹蜂蜜能让女人达到高潮。你想象一下!一句话,他只不过是个心理畸形的孩子罢了。连我家大丈夫的一根小指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