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费玛起床上班(第4/4页)

稍作一番思考,又并非一切都无法补救:只不过是个技术上的困难而已。因为阴沉沉的天空和潮湿的晨雾,房间里没有足够的光线。他需要光线。就是这样。他拧一下台灯开关,希望借此来重新开始那篇文章,重新开始这个早晨,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但台灯坏了。或许需要更换一只灯泡。他非常气愤,赶紧跑到大厅的橱柜前,还真的找着了一只灯泡,他本以为会空手而归的。他顺利地将旧灯泡换掉了。但这只新灯泡肯定不中用,要么就是受了前一只灯泡的感应。他返回大厅去找第三只灯泡,中途又想起应该试试大厅里的电灯,事后他才不得不为那两只灯泡平反,因为整个房子都停电了。为了摆脱无聊,他决定给约珥打电话。如果是她丈夫来接,他就马上挂断。如果她正好在那里,他自然会立马产生灵感,而灵感会告诉他应该说些什么。就像有一次,两人都勃然大怒,吵完之后,他抚慰她说:要是我们没有结婚该有多好,我会求你做我的妻子。她微笑着,眼里闪动着泪花说:如果你现在不是我丈夫,我想我可能会答应你。电话铃空响了十次,要么就是二十次之后,费玛明白,约珥要么是不想跟他说话,要么就是特德正俯身站在电话机旁不让她拿起听筒。

不管怎样,他感到很疲惫。昨夜在巴利亚多利德市小巷的漫游把他的整个早晨都给毁了。下午一点他必须赶到约韦勒村他工作的那个私人诊所,按时坐在接待员的位子上,而现在已经九点二十分了。费玛把他写着文章标题的那张纸,还有电费单、购物单和电脑打印的银行结单统统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最终让桌面上干干净净,他可以行动了。他来到厨房,准备给自己再冲一杯咖啡。在等着冷水沸腾的当儿,他站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回想起大约三十年前耶路撒冷的一个黄昏,那是在伊甸园电影院外的阿格里帕大街上,当时他从希腊旅行回来才几个星期。那个黄昏,约珥说:真的,埃费,我真的太爱你了,我就是喜欢爱你,喜欢你说话的样子,但到底是什么使你觉得如果你停止说话哪怕是几分钟,你就会停止存在呢?他像受到妈妈训斥的孩子那样闭上嘴巴。一刻钟过去了,壶里的水仍然没开,虽然他两次想起把插头插好,但是最后,他意识到没有电是喝不成咖啡的。于是,他又和衣躺到床上,盖上厚重的冬用毛毯,把闹铃拨到十一点四十五分,把他记录梦的笔记本藏到床脚旁边那堆报纸和杂志底下,把毛毯拉到下巴,然后集中思绪想女人,直到让自己勃起。他用十根手指抓住勃起物,像一个顺排水管爬墙的梁上君子,或者——他窃笑着——更像一个抓住救命稻草的落水者。然而,疲惫比欲望要强烈得多,他松了手,又睡着了。外面,雨越下越大。

【注释】

[1] 伯利恒,著名城镇,位于耶路撒冷以南约八公里处。希伯来古代的族长都曾在伯利恒附近一带活动。亦为耶稣基督的诞生地。

[2] 埃费,埃弗雷姆的昵称。

[3] 即哈菲兹·阿萨德(1930——2000),叙利亚总统(1971——2000),犹太复国主义的强烈反对者和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的主要支持者。

[4] 谢克尔,1980年2月开始采用的以色列货币单位,相当于十以色列镑。

[5] 大屠杀,这里指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纳粹对欧洲犹太人的大屠杀。

[6] 茨维,茨维卡的昵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