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幕 神祇(第3/6页)

“哎呀!”茗儿急忙拿绸帕擦拭茶渍。

回神再看,老妪呆滞地站着,并无丝毫古怪。看岔了?那么杀气从何而来?聂贞急忙至窗前查探,外面风雪未歇,纯白一片死寂,他扶住窗棂,方知幽灵已暗中扼上咽喉。

就在此时聂贞注意到手掌下一块奇怪的凹凸,擦去其上灰尘,刻的正是熟悉至极的鱼纹。冷笑着摩挲刀痕边缘,如此齐整是新刻的,还能是谁的手法?他来了。聂贞将茶一饮而尽。

但他是一个人吗?是否已经混进队伍了?既然对自己的行动了如指掌,莫非身边有内应?聂贞疑虑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来回扫视。

灶膛里蒸出了暖气,茗儿提议把车上带的饭菜热一热,分给众人饱腹,几个丫头听了愁云一扫,里外忙起来,老妪也乐得帮忙用刀背拍打冻肉,“梆!梆!梆!”不慎一下拍空了,冻肉飞落在聂贞脚边,老妪急忙跑来捡。

可她没放下这把扎眼的菜刀。

杀气?杀气!

聂贞凌厉地捏住老妪的手腕,夺过刀插进其心口,她立时毙命。老头一见号啕大喊,抄起锄头砸向聂贞,聂贞冷静地抽出刀扎进他的咽喉。

呼吸之间多了两具尸体,茗儿吓得全身颤抖。

“这二人是刺客。”聂贞对闻声赶来的亲信解释。

尸体被草草丢进屋外的井里,茅屋给焚毁了,众人迎着风雪继续上路,虽然都不作声,但无疑有什么正在悄悄变质。

一个时辰后夜幕降临,郊野里一户人家都没有再见到,更遑论能打尖的客栈,入夜后雪势没有消减半分,但若在这冰天雪地里休息,恐怕徒送人命。“继续往前走。”聂贞道。管家开口便吃了一嘴冷风,应声被风声刮散了。前头的队伍忽然停下来,镖师头子勒马来报:“大人,有救了!前面有座庙!”他说得眉开眼笑。

水月庵?

一走到大门口,管家便皱眉对镖师头子低声抱怨:“这是庙?分明是个尼姑庵!”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差别?!”

庵门开了个缝,一位清癯的师太走出来,肃然道:“阿弥陀佛,贫尼无心,敢问几位施主踏雪到此有何贵干?”聂贞回礼道:“打扰师太清修了,今夜雪势太大,我们一行人走至此地裹步不前,可否在庵中稍稍落脚以便休整?”无心师太望着聂贞身后庞大的队伍面露难色,“施主,这庵中全是女子,可您队中全是男子,真要住下于礼教不合,恐怕……”“哎,不妨!男子住前院,女子住后院,中间隔着墙,咱们把院门一锁,谁也犯不着谁!”镖师头子大咧咧一挥手,不顾无心师太阻拦,径自带着疲惫的大队人马闯进去。

一夜沉沉无声,看守隔门的两个守卫听着后院里女子的嬉闹声睡去,醒来时院中已如雪海。天仍阴着,大雪未断,佛前的一棵枯瘦的梅树好似冰雕。家仆们忙着用糨煳和油纸填补墙上的裂缝,镖师们则占着院子晨练,出世的尼姑庵一下子看起来像座入世的小村庄。

一连住了两日,双方相安无事,各尽宾主之谊。每日寅时,尼姑们准时走出后院,到前院的佛堂里念晨经,男人们自觉退避,或远远偷看,那些千篇一律的声音在雪天里听起来分外寒凉。但从第三夜开始,怪事一件件发生了。

当夜,隔门的两个守卫像往常一样锁门回房,年少者无意回头,猝然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映在地上,五指分明,骨节嶙峋,眨眼掠过庭院上空。“鬼!”他一声惊呼。年长者以为是恶作剧,不耐烦道:“欢子!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供奉佛祖的地方能容得下鬼?”“但但……但是……”欢子颤抖地指着庭院空空如也的雪地。年长者啐了欢子一下,拽着他往班房去了。夜里静得诡异,欢子从浅睡中醒来后愈发辗转难眠,他将耳朵紧紧贴着墙壁,总感觉雪地里有微弱的脚步声,不知不觉间靠在墙角打起了盹儿。大约在丑时,他突然惊醒,听到脚步声越来越沉重,无疑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欢子惊起一身鸡皮疙瘩,急忙在黑暗里小声呼唤:“楠哥!楠哥!”炕上的楠哥毫无反应,欢子忙不迭爬过去掀开被子,里面凉凉的,早已没人。难道已经……欢子忽觉得脖颈上凉意侵人,咽了口唾沫,悚然明白那东西就在背后。斜了下眼睛,终是不敢回头,欢子屁滚尿流地爬出去,尖叫着在雪地里翻滚,迎面撞上一双遍布血丝的绿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