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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夫尔进了浴室。隆美尔理理制服,对着镜子端详自己。他五十三岁、中等个子、身材健硕、五官轮廓分明,总是有无穷的精力。他制服上的装饰非常简单,只有功勋勋章——就是著名的蓝马克斯勋章——那是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获得的,当时他还是个年轻的步兵军官;还有用橡树叶、剑和钻石缀饰的骑士十字勋章。两枚勋章都挂在他的胸前。其实,一个人只要有这两项荣誉,基本就用不着再佩戴别的什么了。

霍夫尔一边用浴巾擦着头发,一边走了出来:“奥尔布列希特,还有别的几个人,现在都心惊胆战。我不怪他们——盖世太保和帝国保安局随时会介入调查。”

“是啊,”隆美尔答得不情不愿,“虽然希姆莱就是个养鸡的,但他绝对不是笨蛋。冯・施陶芬贝格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他完全没有动摇。他建议你这几天就跟冯・施蒂尔普纳格尔和法肯豪森两位将军碰个面。”

“我看看怎么安排。”

霍夫尔回身到浴室里取出制服,说:“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这么做。要是希姆莱真的怀疑到你头上,恐怕已经有人在严密监视你了。”

“我会考虑的。”隆美尔说,“你抓紧一点吧,大家为我安排了小节目,我不想扫他们的兴。”

演出在城堡的大厅里举行。仓促准备的幕布后面是个小舞台。隆美尔、霍夫尔和旅一级的指挥官们坐在前面,其他人则站在大厅里,或者坐在楼梯台阶上。

一位年轻的下士走上来鞠了躬,然后对着钢琴坐下,弹了一段轻快的音乐。人们礼貌地鼓了鼓掌。接着,他又来了一段《空降猎兵之歌》。这首属于空降兵自己的歌从斯大林格勒到北非,唱遍了每个角落。大幕拉开,旅合唱团唱响气势昂扬的歌声。大厅后面传来一阵欢呼,每个人都跟着唱了起来,就连军官也不例外。紧接着,合唱团又开始了《向英格兰进军》[6]的轮唱。多不幸的选择啊,隆美尔想。不过,有意思的是,谁也没想过要唱一下《霍斯特・威赛尔之歌》[7]。大幕落下,在雷鸣般的掌声下,几位手持乐器的音乐家上台围在钢琴周围,演奏了两三首爵士小调。结束之后,灯熄灭了,演出暂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隆美尔问道。

“请少安毋躁,元帅阁下。我保证,接下来是个特别节目。”

钢琴家开始弹奏一首德国官兵人人耳熟能详的曲子——《莉莉・玛莲》[8]。大幕拉开的时候,一盏简陋的追光灯照在舞台上,只有一把椅子兀自沐浴在光晕里。突然,玛琳・黛德丽仿佛突然从《蓝天使》[9]里来到了灯光之下。戴着小礼帽、穿着黑色吊带丝袜的她,在沸腾的人群和此起彼伏的口哨声中坐在椅子上,张口唱起了《莉莉・玛莲》。那久久萦于心头的旋律带着苦涩、带着甜蜜,使所有人都悄然无言。

这明显是个男人。隆美尔看得出来这一点。可这扮相真是惟妙惟肖。一曲终了,隆美尔也随着人群报以最为热烈的掌声。“这到底是谁啊?”他向豪德上校问道。

“我们连部办公室的一个下士,伯尔格。显然他以前在夜总会干过。”

“真不错啊。”隆美尔说,“还有吗?”

“啊,有的,元帅阁下。还有非常非常特别的节目。”

音乐家回到台上,合唱团又演唱了几首小调。他们下台之后,演出又停歇了一小会儿,随即传来一阵连续的军鼓敲击声。大幕拉开,柔和的灯光亮了起来。正当舞台侧边的合唱团高唱《非洲军团之歌》的时候,隆美尔走上了舞台。没错,就是隆美尔。他带着沙漠护目镜的军帽,穿着旧皮大衣,白色丝巾随意地系在脖子上。他两只手都戴着手套,一只握着元帅权杖,另一只漫不经心地叉着腰。他用分毫不差的口气所呈现的,是阿拉曼战役之前那段著名的动员演讲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