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第6/10页)

“我会保护你的,”他承诺说。

他们坐了很长时间,注视着远方的地平线。

“看,”爱莉小声说。她喜欢日落的颜色——各色的橙,各色的粉红,各色的绛红。

多尔站起来。

“你去哪里?”爱莉问。

“我得去试试。”

“别离开我。”

但多尔还是兀自走到了一堆岩石边。他将水倒入一个小碗,把小碗盛在一个大碗里。然后,他把插在小碗的孔里的一块瓦片抽走——那个带孔的碗正是被尼姆嘲笑的——水滴出来,安静地落入大碗,一滴接一滴。

“多尔?”爱莉小声呼唤他。

他没有抬头。

“多尔?”

她将手臂绕住自己的膝盖。他们的将来会怎样呢?她在想。他们能够去哪里?她埋下头,使劲闭上眼睛。

如果有人记录下这段历史,那么这将是世界上第一个计时钟被发明出来的时刻:他的妻子孤独一人,柔声哭泣,而他则忘我地计算着那一滴一滴流出的水。

多尔和爱莉那晚留在山坡上过夜。

太阳升起时,她还在睡。他则强忍着倦意,看着黑色的天空变成深紫,然后又化成一片蓝。太阳好似金色的瞳孔,冉冉从地平线后面升起,它散发出的光芒似乎让所有的东西都变得白花花的。

明智一点的话,他或许该专注于日出的壮观景象,并为能够观赏到这一幕而庆幸。但是,多尔不是为了壮观的景象而来的,他想要的是测算它的长度。太阳出现后,他将大碗从滴水的那只碗下挪开,然后拿了一块尖利的石头,在大碗的水平线上划下刻印。

这个刻印——他推测——这点量的水——可以衡量黑夜和白天之间的长短。从现在起,没有必要祈祷太阳神的回归了。他们可以用这个水钟,看着水位线的上升,推测黎明何时到来。尼姆错了。白天和黑夜的转换并不是因为天神们的战斗。多尔用一个碗就破解了这个问题。

他将剩余的水倒掉。

上帝看到了这一幕。

10

萨拉很焦虑。

穿着还带着烘干机余温的牛仔裤,她匆匆往外奔,心里带着些许恐惧。她还记得两年前的一个夜晚,她仅有的几次和男孩约会的经历。那是一个冬季舞会。她的约会对象是数学班的一个同学。他的手黏糊糊的,呼吸里有股椒盐面包的味道。他没有送她回家,而是和朋友们离开了。她只能打电话让妈妈来接她。

这次情况不同,她对自己说。那是个古怪的男孩;而这次正儿八经是个年轻男人。他十八岁了,而且很受大家欢迎。学校里的女孩们都想和他约会。看看他的照片!他居然答应和她约会!

“你什么时候回来?”坐在沙发上的洛林问。她手中的酒杯快空了。

“今天是周五,妈妈。”

“我只是问问。”

“我不知道。行不行?”

洛林揉了揉太阳穴。“我不是你的敌人,宝贝。”

“难道我这样说了么。”

她看了看手机。她可不能迟到。

八点半!八点半!

她从门口的衣柜里拉出自己的外套。

维克多很焦虑。

他用手指敲击着桌面,等着研究部的人给他回电。格蕾丝的声音从室内对讲系统的麦克风里传来。

“亲爱的?你饿吗?”

“可能有一点。”

“给你弄点汤怎么样?”

他看向窗外。这套纽约的顶楼复式公寓是他们所拥有的五套房产之一。另外四处房产分别在加利福尼亚、夏威夷、汉普顿和伦敦市中心。自从他被确诊得了癌症之后,他还没有去过那四个家。

“那就来点汤吧。”

“我拿进来。”

“谢谢。”

自从他得病之后,她对他更温柔,更甜蜜,更耐心了。他们结婚有四十四年了。过去的十年中,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