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傍晚6:30~晚上8:30 (美国中部时间) 9(第2/7页)

这些变化,基斯·贝克斯菲尔德的同事也注意到了,有些人今晚也在雷达管制室的其他工位上奋战。他们也非常清楚基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说起来,大家都真心同情他。但是,同情归同情,他们的工作容不得半点儿马虎,这也是为什么雷达室的主管韦恩·泰维斯此刻正暗中观察着基斯,对他越来越紧张的神色已经留心好一阵了。泰维斯是得克萨斯人,瘦高个子,说话总是拉长声音。他坐在雷达室正中间的一个高凳上,可以居高临下观察管制员身后几个功能特殊的雷达监视器。他自己动手给这张凳子安了几个轱辘,有时会像骑马一样坐在凳子上,脚上穿着手工制作的得克萨斯皮靴,一旦有谁需要他,就双脚猛蹬地面,连人带凳子滑往那个方向。

前一个小时,韦恩·泰维斯一直待在基斯身边。因为他时刻准备在必要时把基斯从雷达监控的位置上换下来。直觉告诉他,他随时都有可能做出这个决定。

这位雷达主管虽然有些浮夸,却心地善良。他也不想这么对基斯,而且知道这对基斯的影响有多大。但是,如果受形势所迫,他还是会做自己该做的决定。

泰维斯盯着基斯的雷达监视屏,拉长了声音说道:“我说基斯老弟,那架布兰尼夫国际航空的班机正靠近东方航空那架。如果你让那架布兰尼夫往右转,就能让东航的飞机继续沿原来的航路飞。”这原本是基斯应该看到的,但他没有注意到。

眼下,大多数雷达管制员都在紧张地忙碌着,尽力为空军的KC–135清出一条航路来。那架飞机已经开始从10000英尺的高空下降,准备仪表着陆。棘手的是,那架大型空军喷气机下面还有5架民航飞机,相互间隔1000英尺左右,在有限的空域内不断盘旋。它们都在等待着陆。几英里外的空域边缘还盘旋着好几架别的飞机,也是同样的情况。往下更低的地方还有3架飞机,已经准备着陆了。在这些飞机之间,是繁忙的离港空中走廊。管制员必须引导这架军用飞机穿过层层叠叠的民用航班,避免发生相撞。即便是在正常情况下,精神最强大的管制员恐怕也有些招架不住。何况现在情况更复杂——KC–135的无线电应答系统失效了,管制员无法与空军飞行员通话。

基斯·贝克斯菲尔德按下了发话键:“布兰尼夫829,立即右转,航向090。”在这种时刻,即便泰山压顶,声音也要保持平静。可基斯的嗓门又高又尖,出卖了他的紧张焦虑。他看见韦恩·泰维斯责备地瞥了他一眼。雷达屏幕上的两个光点本来已经挨得非常近了,让人捏一把汗,但此刻已经分开了,因为布兰尼夫的机长遵照了基斯的指令。有时候,无论空中交通管制员信的是哪路神仙,他们都会感谢老天保佑,这些飞行员反应如此迅速敏捷。刚才就是其中一次。管制员突然让他们改变航路,因此必须紧急转向把乘客猛地甩向一边,飞行员可能会叫苦不迭,但他们总是先服从再抱怨。听到管制员发出“立即”做什么的指令时,飞行员总是立马执行,稍后再理论。

再过一分钟左右,布兰尼夫那架航班还得再转向,跟它处于同一水平的那架东航飞机也不例外。在这之前,还得为环球航空的两架飞机(一架飞得较高,另一架较低)开辟新的航路,再加上刚刚出现在显示屏上的一架中湖康维尔,一架加拿大航空先锋以及瑞士航空公司的一架飞机。在KC–135脱险之前,必须让这几架飞机还有其他航班在航路上来回走“之”字,每次刚飞一小段就要转航向,因为不能让任何一架飞机误入相邻的空域。从某个角度来看,摆在管制员面前的就像是一盘错综复杂的棋局,只不过各个棋子水平高度不同,而且以每小时几百公里的速度不断移动着。此外,按照下棋规则,还得让正在向前移动的棋子升高或降低,之后每个棋子之间的水平距离还不能超过3英里,垂直距离不超过1000英尺。每个棋子都不能走到棋盘外面去。而且,这一切发生之时,几千名渴望抵达终点的乘客只能坐在飞机座位上,干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