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信得 看不见的存在(第2/11页)


  她用热水冲泡中国绿茶。他出于礼貌啜饮一口,这绿色茶汤并不让他产生兴趣。他却注意到她的单人床铺上是自带的白色床单,枕套与被单边沿缝制棉布蕾丝,有手工刺绣出来的图案和字。她说,小时候母亲给她手工做的物品,不管是衣服、小包、手帕还是书套,都会刺绣上名字。她们出去旅行,也自带床单枕套被单。母亲对床有洁癖,不喜欢被陌生人反复使用的布料。她因此形成这习惯。

  然后,她转过身去,神情从容,伸手慢慢脱下身上衣衫。

  出乎他预料,这一切来得如此快速。认识不过12个小时。一起看了一座庙,吃了一顿饭。

  他恋慕她,反而不是有太过强烈的欲望。脑子里也想象过拥抱住她的身体,感觉会是怎样,却并不觉得有付诸行动的可能。她不是他往日经验中熟悉的活跃丰满的白人女孩。她如同是从遥远古老的异国书籍或者薄绢画册里走出来的人物,是被提炼和重塑的形象,并非为世间而准备。她迅疾直接的方式让他惊诧。他无法猜度了解她的质地,只能打开界限由她摆布。

  没有洗澡。一切随兴而起。白日被汗液和阳光渗透的肌肤,带有黏腻的触感和气味,却更使人缠绵纠葛,也是他从未有过的特别体验。她的身体纤瘦有力,肌肤如玉石清凉,肉身如同黑洞,本能吸收对峙融合中的力量和矛盾,神情却始终有一种镇定自若。略带冷淡,一言不发,冷眼旁观他的兴奋。他确信她是经验丰富的女子,对肉身有出自天性的爱慕痴缠。一个24岁心意深邃的东方女子。她的过往、历史和秘密无从探测。

  他离开她的身体。意识到刚才没有采取任何避孕措施,略有担心,说,是否会有麻烦。

  她说,我会处理。这跟你无关。

  他忍不住还是提出让自己后悔的问题,说,我是你第几个男人。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现在,我们两个在一起,这样已很完整。还需要其他吗。

  她询问他是否想回去房间洗澡睡眠。手表上指针显示凌晨2点,她清晨即离开万象前去南部波罗芬高原,为沿途被挑选出来的少数民族村庄服务。时间持续两月。他不愿意离开。天亮之后,各奔东西,他不知道何时能再见到她。

  清洗身体,躺在她的单人床上尝试入睡。她的发丝散发出清香气味,密密层层,铺垫在他的脸颊之下。拥抱中的身体如同少女,可触摸到纤瘦骨骼。大约5点多钟,他醒过来,重新充盈起饱满欲望,于是开始第二次。这一次她完全敞开,如同一朵春日海棠,在瞬间绽放之后,只能以肆意的力度沉沦下去。肉身展示出对这种与异质交换能量的天然趋向,热烈有力,单纯赤诚。尽力敞开所有通道,与他交换、汇聚、融合,但这又是无法被言语道尽的孤独。

  他被她肉身顶撞出来的激情所震慑。堕入激流之中,柔软无形但力量惊人的水流控制住他,身不由己全然失去徘徊余地。微亮天色之中,与这个变幻莫测的女子联结,这感受如此新鲜惊人。他愿意探索这具幽暗充沛河流般的躯体,直到迷途。

  如果他继续往下深入,她也许会展露更多令他困惑和无解的内容。也有可能始终守口如瓶。他已失去所有力气,说,其实我并不懂得什么是爱情,虽然我恋爱过多次。她说,时间本身保持着一种神秘感,所以我们才会虽然做过多次的事情,却依然不能够知晓它的真味。

  她说的话,他总是听不太懂。但即便是看着她说话的样子,为此心折也已足够。第一缕阳光已从窗外茂密枝叶间渗透进来,洒到枕边。他由背后紧紧抱住她,内心被突如其来的喷涌潮水冲去一切堤坝藩篱,只能袒露心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