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组建探险队(第2/9页)

我们收拾好饭桌,我帮他洗盘子然后擦干。“芝加哥大学那里有消息吗?”“没有。”“今天你那个博物馆的老朋友呢?”“他一点也不感兴趣,”我沮丧地说,“他认为印第安人只会造木筏,在这个前提下去研究他们发现太平洋群岛简直就是白费心机。”矮个子突然用力擦起盘子来。“对。”他终于说,“老实说,我也认为这就是你理论的致命弱点。”我忧虑地看着眼前这个矮小的人种学家,先前我还以为他会坚定地支持我。“别误会。”他连忙补充了一句。“一方面我觉得你是正确的,可我又总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我的那篇论图案的著作同样和你看法一致。”

“卡尔,”我说,“我能确定印第安人是乘木筏横渡太平洋的,我要造一只相同的木筏横渡太平洋来证明这是可以办到的。”

“你疯了吗?”我的朋友以为我这是开玩笑的,于是大笑起来,不过他还是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你一定是疯了!乘木筏?”他不知说什么才好,他奇怪地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微笑一下,好证明这是个玩笑。然而我没有笑。如今我终于知道了,所有的人都认为我的理论得不到实践的证明,因为秘鲁与波利尼西亚之间浩瀚的水域很明显是过不去的。因此,我一定要凭借一张史前的轻木筏越过这片大海。卡尔犹豫不决地看着我。“走,去外面喝一杯。”他说。我们在外边喝了四杯酒。

挪威海员之家

那个星期我的房子已到期。与此同时,挪威总行也通知我存款已全部提清。我非常拮据。于是我提起箱子乘地铁到布鲁克林区(2)的挪威海员之家安顿下来。那里的伙食经济又实惠。我租了楼上的一间小房子,吃饭是到楼下大厅和海员们一块吃。来来去去的海员们形形色色,高矮胖瘦和酗酒的程度不尽相同。但有一个共同点:谈起海来全是行家。他们说浪的高低和大小与海的深度和距岸边的远近没有关系。反而近岸的风暴通常比遥远的公海更难以捉摸。在近海的浅水,岸边的回流和被挤到岸边的急流,掀起的波浪常常比公海上的要大。一艘船如果可以在海岸边航行,也就可以在远洋航行。他们还说大风浪常把大船的头部或尾部压进浪头里,无数吨海水涌入甲板像拧铁丝一样把钢管拧弯。而在同样的风浪里,小船却可以平安无事,因为它比浪的波长短,可以像海鸥一样随波逐流。我也同沉船后乘小艇逃生的水手攀谈过,但他们都对木筏知之甚少。木筏不是船,没有船体和龙骨,它只能漂浮,遇到危险时可以救人,但最终还得要船来把人接走。但有一个人认为木筏能适应远航。他乘坐的船在大西洋中间被一只德国潜艇击沉后,曾在木筏上漂流过三星期。“不过木筏没有舵不能操纵。”他补充道。“它横走,竖走,还打转,风如何吹它就如何走。”

我在图书馆找到最先抵达南太平洋的欧洲人留下的记录,里面确实附有印第安人大型轻木筏的图说。木筏上扯着一张四方的帆,下面有一块中心板,船尾有一支长长的操纵桨。这些木筏看来是可以驾驶的。

我在海员之家连续住了好几个星期。我给芝加哥和其他地方寄的手稿副本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一个周末,我强打精神走进了位于瓦特街的一家航海用品商店,买了一张太平洋导航图,店里的人恭恭敬敬地叫我“船长”。我卷好海图夹在腋下,坐地铁去了欧西宁区。我每个周六都要去一对年轻的挪威夫妇家做客,他们的乡间别墅非常幽静。男主人以前是船长,现任弗瑞奥斯陆航运公司纽约办事处经理。

我在游泳池里泡了泡,顿感浑身舒坦无比,都市生活的忙碌在这个周末不会再现了。安碧奥歌用盘子托着鸡尾酒过来,我们顶着骄阳坐在草坪上。我实在有些等不及了,便把海图摊在草坪上,问威廉,能不能乘木筏从秘鲁抵达南海群岛。他没看海图只怔怔地望着我,还好他马上回答说可以。我顿感轻松,因为威廉不但是行家并且热爱航海。然后我就和盘托出我的计划。没想到他听完说,这根本是胡闹。“可你刚刚还说行的。”我打断他的话。“是的,”他承认,“可失败的可能性也一样大。你自己从不曾乘过木筏,却突然间心血来潮想坐木筏横渡太平洋,或许你会成功,也许不能。古秘鲁的印加人仰伏祖辈们积累的经验。也许他们每次渡海只有十分之一能成功到达,而其余的都沉没在汪洋大海之中了,许多世纪以来,累计起来或许已经沉了几百艘。正如你所说的,印加人是用木筏成群结队在海上航行。万一有一艘出事,其他的同伴能把他们救起。可现在海上有谁能救你?即使带了无线电台应急,你以为在离陆地如此遥远而又波涛汹涌的海上找一只小小的木筏很轻松吗?风暴会把你从木筏上刮进海里,等到有人来营救你时,你已经淹死好久了。你最好耐心地在这里等人家抽空看你的稿子。再写信去催催,否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我已经不能再等了,我已没钱了。”“搬过来和我们一块住好了。你都没钱又怎么从南美发起这次探险呢?”“人们很容易对探险感兴趣,和一篇没人看的文章就不同了。”“你能从探险中得到什么?”“推翻对这个理论的不利因素,另外这事足以引起科学界的瞩目。”“如果失败了呢?”“那我就什么也无法证明了。”“果真那样的话,你岂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毁了自己吗?”“也许,不过正如你说的,古代十只木筏之中还可能有一只是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