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4月(第3/17页)

老鼠?这是她最近一直梦到老鼠的原因吗?

“特雷莎,你在听我说话吗?”

“是的,夫人。”特雷莎说着,她折好了萨拉的最后一件背心,放回衣橱抽屉里。

“我是他的灵感。”

“我相信他一定很感激的。”

“你这么想吗?噢,特雷莎。我希望可以发生些什么。我真的开始想念伦敦了。”

特雷莎将手伸进萨拉满是绸缎的抽屉里,在女主人看不见的地方握紧拳头。那么走啊,带我一起走。她无声地尖叫,虽然知道这根本不可能。虽然她十分同情萨拉·施洛斯,但这个女人永远也不可能为她做这种事。

ⅩⅢ

因为父亲不在家,奥利芙见艾萨克就容易些,他们一周碰面好几次,一般是在农舍,特雷莎去房子工作而萨拉在午休的时候。几天以后,奥利芙仍然能够忆起会面的具体细节,艾萨克进入她身体的感觉——留出空间让他探得更深的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还有他脸上令她确信的极度欢愉的表情,也映照在她的脸上。

奥利芙从不满足。她无休无止的胃口被激发出来。她快活极了,只要她想,她可以唤起某些不会枯竭的回忆。她觉得他把她升华了,他让她成为她渴望成为的那个女人。而在那之后的夜晚,她把自己锁在阁楼作画。她变得更自信了,她将艾萨克视作自己的钥匙。这是特雷莎无法了解的事——艾萨克对她的艺术家之路至关重要。奥利芙无法忍受特雷莎悲伤的表情,她小小的愁容,这简直是跟艾萨克完全相反的能量。

山坡上一排排的橄榄树正逐渐变绿。路边的橘子也慢慢成熟,奥利芙用指甲刮在坚硬的果皮上,在青涩的果子上留下疤痕。果实新鲜而完美,整个世界都是那么新鲜而完美。下一步要画什么?下一步要做什么?一切都有可能。她现在是自己期待中的奥利芙·施洛斯了。

她走到农舍的时候,艾萨克正在厨房的火炉边读一封信。她走过去想给他一个吻,但艾萨克递出那封信,拦住了她的路。

“这是什么?怎么了?”

“这是佩吉·古根海姆寄来的,你自己看吧。”

她不安地接过信,开始读了起来。

亲爱的罗布尔斯先生:

哈罗德·施洛斯先生将您的地址给了我。请原谅我的冒昧,但我相信在这些事情里,诚信是极其宝贵的。我希望您,作为一个新晋进入交易市场的艺术家,会同意我的说法。因为我不愿意成为一个无形的“买家”——您的作品令我的墙壁熠熠生辉,我深深为之倾倒。

奥利芙抬头看着艾萨克,脑子飞速转动:“哦,艾萨克,真棒——”

“接着读。”他说。

当施洛斯说他有件特别的东西要给我看的时候,我是不太相信的。艺术经纪人总是这么跟我吹嘘,而我很快学会了“泰然处之”。施洛斯却很执著,他甚至特地飞到巴黎来给我看那幅画。他说你来自摩尔人和无尽星空的国度,来自阿拉伯皇宫和天主教堡垒的国度,泥土里流淌着热血,阳光炙烤着山脉。你的经纪人或许听起来是个夸张的维也纳人,罗布尔斯先生,但我完全相信他的看法。

我很高兴自己决定跟他见面。对我来说,您的画每天都有更丰富的效果。我的朋友们,比我更懂画,把它称之为喷火女怪奇美拉、变色龙、一场美学乐事、一种形而上的享受。我认为不如说《麦田里的女人》是一件难以归类的作品,这是件好事。同时,我十分欣赏您在抽象画时代中对于隐喻手法的坚持,我可不是说您反动或是在开倒车——绝不是这样。您有的是新意。

色彩——该怎么描述您的色彩呢?我跟哈罗·施洛斯开玩笑说:“假如我们把罗布尔斯先生一切为二,大概能在里面看到一道彩虹吧?”但请您保护好自己的双手,罗布尔斯先生——我知道我们只能通过您的不断创作,才能看见更多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