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三、“黄花闺女”(第3/5页)

范骡子的眼眶红了。听了王华欣的这一番话,范骡子长叹一声,端起酒杯,二话没说,就把酒灌下去了,而后说:“我服了。全是实话!”

往下,王华欣又说:“老弟,我这个人,一向不拘小节,说起来毛病很多。我承认我是整过人的。人不可能不整人,只要你在那个位置上站着,你就得看着上边,防着下边。但我拾掇人有一条原则,就是恩怨分明。没有伤害过我的人我绝不弄他。就是伤害过我的人,假如他不是那么过分,假如他还能让我过去,我也不去弄他。有人说我王华欣霸道,我是霸道,可我霸在‘道’上,我有我的原则。七年前,我娘去世时,我不在家,是你带全乡的干部替我办的丧事,丧事办得很体面。那会儿,腊月天,你站在灵前替我整整守了一夜的孝。送殡的时候,你上的是头炷香,还带着全乡干部给老人三鞠躬……人心都是肉长的呀。这些,我都记着呢,一辈子都不会忘。至于后来,那是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了,你鞍前马后的,从没提过别的要求。说起来,我也知道你的心思,就想弄个副县。人嘛,干了半辈子了,弄个副县,也不为过,该。可那会儿,都知道你是我王华欣的人,咱俩又是三天两头照面,要是我直接提,太招眼,犯忌讳呀。我想让那姓呼的提,那会儿他姓呼的正给我捣蛋哪,要是我说,他必然反对。当时我想,不管怎么说,你跟姓呼的多少沾点瓜葛,他老婆跟你是至亲,只要他在会上说一声,就好办了。可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六亲不认,会来这么一手。当那一万块钱放到我桌上的时候,骡子,你猜我怎么想?那就跟当面扇我的耳光一样!我就问他,呼县长,你这是啥意思?他说没啥意思,我处理不了了,只好交给书记了。我说多少?他说一万。我说,一万。他说你点点吧。我说不用点了,放这儿吧。他说你还是点点,点点好。这么一来,‘局’就僵在这了。到了这一步,我这人就显得自私了,我只想把自己‘择’出来,说良心话,对这些心狠手辣的年轻干部,我也怕呀!于是,我就把秘书叫过来,当面把钱点了。点钱的时候,刚好纪委的那个‘二炮’闯进来了。‘二炮’这人,你也知道,咋咋呼呼的,是成事不足,坏事有余。我说让他处理,是让他先把钱带过去,而后再说。谁知道这家伙是惟恐天下不乱,当天就把钱送到市里去了……这事,细究起来,从我这方面说,对不起你老弟,是我把你害了。本来,我想着晚上再去跟‘二炮’谈谈,把事绊住,不料还是晚了一步。我呢,后来也自身难保,被人赶出了颍平……”

话说到这里,范骡子心里像刀搅一样难受!他抓起酒瓶,又是咕咕咚咚喝了一气,接着趴桌上嗷嗷地哭起来了,大哭!

王华欣轻轻地拍拍他,说:“骡子,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今儿咱哥俩说说体己话,哭吧,哭出来心里好受些。”

嗷嚎了一阵,范骡子坐起来,说:“王书记,你还当我是个人?”

王华欣说:“骡子,我今天把你请来,就是想当面向你道歉的。这么久了,我一直没有给你解释。我也不想解释。那时候,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用。今天咱哥俩见面,放开了,我也吐吐这心里的话。兄弟呀,让你受委屈了。你的副县,啥时不解决,啥时都是我的一块心病。”

范骡子说:“干工作几十年了,我咋也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如今,副县不副县的,我也不想了。只要你当我是个人……”

王华欣一拍胸脯,说:“兄弟,我把话撂在这儿。这个愿,我是要还的。早早晚晚,我一定还。”说着,王华欣端起酒杯,“兄弟,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