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人(第2/2页)

帕桑正忙着数肋骨,找到了这个可怜的夏尔巴人皮肤下瘦骨嶙峋的胸骨,他用两只赤裸的手,将那个大注射器拿到3英尺高的地方,接着便扎进了洛布桑的皮肤,穿透他的胸骨直达心脏。针尖刺穿胸骨时发出令人恶心的咔嚓声,即便在红色光亮的嘶嘶声和风的咆哮声中也清晰可辨。帕桑将注射器的活塞推了下去。

这时,洛布桑的身子突然往上一拱,要不是我和理查死死地将他按住,他可能会滚下山崖。接着,这个小个子开始大口喘着气。

“天哪。”理查自顾地小声感叹道。我同样感到十分惊讶。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治病救人的方式,而且,在接下来的60多年里我也不曾见过。

“直接将肾上腺素注入心脏,”帕桑医生喘着气说,“如果真有什么可以让他复苏,那就只剩下这种方法了。”

帕桑将脚抵在洛布桑旁边,将针从那人的胸膛抽了出来,那情形活像步兵听令从对手的尸体里抽出刺刀一样。洛布桑猛地吸了口气,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坐起来。过了一会儿,我和帕桑一起帮忙将穿着厚靴子的洛布桑抬起。我感觉就像帮助拉撒路[3]站起来一样。

神奇的是,洛布桑竟然能够支撑部分身体的重量。要是他做不到,我们就不得不将他丢在这儿,在这么高海拔的地方,即使三个人也没办法抬着个这么重的人走上100英尺的陡坡。他眨着眼睛,气喘吁吁,我和理查分左右支撑着他的身体,帕桑医生背着背包,紧跟在他后面,我们四个人蹒跚着往山上雷吉的大帐篷走去。如果之前我们五个人睡在这个圆顶帐篷里还能勉强凑合的话,现在是六个人了,更是绝无可能了。不过,新加入的这个人还活着,我挺开心的。

几个小时前,我们用乌纳炉烧了热水,煮了汤。现在,雷吉给仍然喘着粗气的洛布桑喝了点儿可可。他一饮而尽。等他看起来像是可以回答问题的时候,雷吉先问了他第一个问题,她先是用英语问的,接着又用像放连珠炮一样的尼泊尔语问。“天这么黑,你为什么上到这儿来,洛布桑?”

那人再次睁大眼睛,我脑中闪过一段让人生厌的记忆,想起了几分钟前,他死了一样的眼睛无神地盯着天空。

他含糊不清地用尼泊尔语说着什么,四下看了看,然后又急迫地用英语说起来。“你们一定要下去,夫人、大人们、帕桑医生。现在就得下去。雪人把大本营的人都杀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