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人

请丹・西蒙斯先生注意:前面大部分故事我都是以现在进行时写成,因为我参考了本人于1924年夏秋两季和1925年冬天的日记和登山笔记,行文以现在时能够让我的记忆再次变得鲜活。我知道,不管写成什么时态,我写得都不是很专业,但这本书的最后一个故事我只跟一个人说过,从来没写下来。当时我甚至都没有记笔记。现在我凭着记忆,用过去式写下了这部分从未记载过的内容,但希望你能明白,书中所写都是真实的,自1925年后,你是第二个听过这个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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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桑证实听到尖叫声后不到五分钟,我们三个,我、理查和帕桑就走到大雪纷飞的外面。之前,我们说好了,得有人留下按住帐篷的支柱,雷吉自告奋勇留了下来。我和J.C.则扔硬币决定,结果他输了。

“你听见了吗?”理查对帕桑大声喊道。

“没有,但我好像看见了什么。”夏尔巴人说。他指着我们留在五号营地的最先建立的两个帐篷。

因为我那个威尔士矿工头灯上发出的光束里飘雪飞舞,我花了足足一秒钟时间才看清楚,但我还是看到了:山下几块砾石后面100英尺[1]左右的地方闪烁着一束令人毛骨悚然的红光。

我们三人系在一根绳子上,甚至没有来得及穿上冰爪,我便领着他们往下朝陡峭的石头坡而去。因为风的缘故,石头上没落多少雪,但上面覆盖着一层闪着光亮的厚冰,令每块岩石比以往更滑了。再次穿着平头钉靴走路的感觉怪怪的。这几天冰爪带给我的安全感早已不复存在了。

十五分钟不到,我们便到达了最初的五号营地,有个帐篷被岩崩完全毁坏了,另一个帐篷也坍塌了,我们恰好看到那道红色的闪光逐渐熄灭。很显然,那根本不是什么一闪而过的卫瑞信号灯发出的光,也不是我们带在身上那种铁路上用的光亮更为持久的手提式信号枪,这种信号弹发出的光有红白两色。

光亮10英尺以外的地方,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个人,那人穿着探险队员穿的鹅绒外套。紧靠着倒塌的米德帐篷躺在那儿,帐篷完好无损地摊开在那儿。

我们朝他俯身过去,灯头照在他的脸上,那人仰面躺着,瞪着一双眼睛。

“是洛布桑。”理查说,“他已经死了。”

一天前,理查曾说只带几名挑夫去五号营地,洛布桑则是那些挑夫的头儿。现在,离我们早上在六号营地见面的时间仅仅才过了十七个小时。可是现在,这位个子不高,但登山决心却很大的夏尔巴人看起来真的死了。他张开嘴巴,瞳孔放大,眼睛一动不动。

“今天没有其他人死在这里。”帕桑说着放下帆布背包。他是我们中间唯一一个携带行李的人。我透过他摇晃的头灯灯光和飞舞的雪花发现他的医用皮袋放在重重的背包里。“佩里先生,”他说,“你能否打开洛布桑的外套和衬衣,让他的胸部露出来。”

我走了过去,单膝跪在陡峭的斜坡上,笨拙地脱掉连指手套,按照帕桑的吩咐做了,压根儿就没想过有什么妙手回春之术能让一个看起来死翘翘的人复活,他的身体和暴露在外的脸已经覆盖了一层被风吹拂而来的薄薄冰晶。

但帕桑拿出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大医用注射器。注射器的针足有6英寸[2]长,那个注射器就跟兽医用在牛身上的一样,这玩意儿哪儿能用在人身上呀。

“按住他的胳膊。”帕桑指示道,摸着洛布桑赤裸的褐色胸膛。那个夏尔巴人的眼睛仍然一眨不眨地盯着空荡荡的天空。

为什么要按住他的胳膊呀?我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想的。难不成尸体还会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