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们总算睡了几个钟头,太阳终于在云层中央慢慢升起,灰色的光亮掠过。我们一直把氧气罐开到低流量,给洛布桑输氧,他睡得很好。当天气愈发寒冷的时候,我的咳嗽也越来越厉害了,大伙儿吸了点儿“英国空气”。布罗姆利-蒙特福特夫人被允许最先使用那个大石头做成的厕所,我们其他人则是一个一个,或者两个同时去的。在25,600英尺高的地方倒有个好处,因为大伙都处于严重脱水状态,尿并不多。

我们并没有点燃乌纳炉,尽管我们还有六根备用的梅塔炉条。昨天我们装满了两个小热水瓶,应该可以应付过去。

我们穿衣服的时候几乎没有说话。理查问了洛布桑几个有关袭击他的“雪人”的问题,但洛布桑说得含糊不清,我们四位“大人”自然不相信什么雪人。曾于1921年和1922年见过“怪兽”踪迹的理查就极度怀疑。他不止一次地提醒我们,炙热的阳光会将普通四足动物的脚印变成两足动物的大脚印。至于我,在1925年时候,我对雪人仍然将信将疑,但我不相信会有两只脚的怪兽吃掉我们的夏尔巴人挑夫。

我们所有人检查了储存在雷吉那个大帐篷里的吸氧装备的管子和阀门——我们做好了充分的计划,打算在我们返回五号营地的时候用这些备用的吸氧装备进行登顶。然后,我们又将一些带下来的东西装在了背包里。我们四个人身上都带了卫瑞信号枪,除我之外,大家都还剩三发信号弹。不过,在理查的要求下,只有我背着他放在背包里的两个氧气罐。

“不用所有人下去吧。”我说,这会儿,我们终于站在了帐篷外面,周围的环境像极了伦敦寒冷的大雾天气。“我可以留下来,等你们先把情况摸清楚。”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杰克?”让-克洛德问道。

“把马洛里埋了。”

听到这个答案,J.C.看起来并不惊讶。我知道他也觉得将尸体无遮无掩地扔在斜坡上不好。但我们都知道,听从理查的命令,撤回五号营地的做法是正确的。要是我们遇上昨天傍晚时的暴风雪,今天珠峰北壁埋的可就不止一具尸体了。

“不,杰克,”理查说,“首先,你甚至没办法在这种乌云密布的天气下找到乔治的尸体;再者,即使你找到了他的尸体,今天也可能被大雪覆盖了。我们需要你领着我们下到四号营地。”

“让-克洛德也可以带路。”我最后一次反对道,说得多少有点儿勉强。

“等我们到达雪地和北坳的冰隙处时,再由他领头。”作为登山的领导者,理查的这番话不容辩驳。“你领着我们从岩石上下去。这段路由你带头。这也是我出钱让你来这儿登山的原因,我的美国朋友。”

我没再反驳,将氧气罐的调整器调低至1.5公升的流量,然后重新戴上氧气罩,系在我那个东摇西晃的头盔上,这让我想起了乔治・马洛里放在口袋里的那截类似的带子。我耸耸肩,背上那个沉重的背包。除了两个氧气罐之外,我背的东西不多:一把卫瑞信号枪,以及剩余的两发12毫米口径的信号弹和一块巧克力。

在漫长的下山过程中,只有领头的登山者才会携带和使用两个氧气罐。我们将昨天剩下的五个氧气罐以及一些简单的装备放在了五号营地,星期日是理查留在那儿,星期一则是J.C.留下。在此期间,夏尔巴人挑夫将不少于六个装满东西的背包挑上山,每个背包中装有三个氧气罐,而在登山的时候,他们一个都没有使用。储藏东西的地方海拔有些低,就在那堆坍塌的帐篷那儿,周围到处都是岩石,也就是在前一天晚上我们找到洛布桑的地方。如果我们返回更高的营地,我们手里有20罐氧气,足以实施搜索珀西的行动,即使我们四个人登上山峰也不在话下。甚至可以分两组,每组三人进行登顶。我记得当时我是这么想的,要是六个人都登上山峰的话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