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凶(第3/40页)

他在水里和岸边都不太开心,所以他很快就上岸了,坐在一块毛巾上。孩子们回来的时候,他强迫自己开口问:“走到海湾那边怎么样?”这样的问题对他来说很困难,因为言语像铅块一样坠在他的胸口。

他们向海湾走去。现在(他知道)他们想起了去年在这里散步的时候,劳拉舅妈搜寻着贝壳和鹅卵石,托尼舅舅辨认着海岸上的鸟,海伦在湿沙地上挖洞,想知道下面有什么。是一个蛤蜊?还是一只螃蟹?他默默地抵抗着心痛,不去看漂亮的石头、精美的贝壳和那些沙钱海胆。他不想分辨海鸥和燕鸥。他脚踩厚实的沙地。孩子们静静地走着他身边。然后,彼得悄悄对珍妮说了些什么,她跑到前面,他把飞盘扔给她。他们打破了沉寂,一路互相扔着飞盘,他只是走着。

他在科德角住了两周,试图掩饰自己的忧悒。保拉说:“托尼,你有情绪低落的权力。”她建议他回家后去看心理医生。

两周后的一个下午,他一个人回到了空荡荡的房子。从今以后,这栋房子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人了。他发现自己收到一封来自格兰德中心的信。

你车上有一枚指纹与旅行拖车里的一枚相吻合。另外,我们检测出,你车上的另一枚指纹来自史蒂夫·亚当斯,他以前住在洛杉矶,因为偷车在加利福尼亚留过案底,同时也受到过强奸罪的指控,不过被无罪释放了。随信附上亚当斯的照片和档案。如果你能辨认他是否是袭击你和你妻子的人之一,我会很感激。我们已经对他发出了全境通缉令。

我们还没有找到目击者。

期待你的回复。如有进展会向你通报。

罗伯特·G.安德斯

托尼拿照片的手颤抖了。上面是一个人的大头照,既有正面也有侧面。那是一个憔悴的长发男人,满脸黑色的大胡子,看起来像个先知。托尼·海斯廷斯盯着照片,似乎想看进去。这是谁?歪斜的鼻子,忧郁的双眼。不是雷伊,不是特克。他努力回忆,无视着内心的失望。罗留着大胡子,但他的发型是什么样的?他的胡子没有这么长,发型也不一样,但托尼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样了。照片中男人的眼睛无法勾起他的任何记忆。照片上是个陌生人。他想想雷伊留胡子的样子,但这张照片让他很难回忆起没有胡子的雷伊长什么样。

这封信激起了他内心的情感,一种惩罚的欲望。他想,他们能不能抓到这三个人又有什么分别呢?但在深夜里,他也存过残忍的念头。想起他们,他紧紧咬住下唇,一拳击在纸页上。但他忘了回信,所以几天后,他接到了鲍比·安德斯的电话。电话里的声音虚弱而陌生。

“你收到我的信了吗?”

“收到了。”

“然后呢?”

“什么?”

“你认得他吗?”

“不。”

“不什么?”

“我不认识。”

“哦,妈的。”

尽管郁郁寡欢,托尼·海斯廷斯还是完成一切活下去所必需的工作。他自己做早餐,为午餐准备三明治,去便宜的餐厅吃晚餐,兴起时也自己做。他去办公室,但很难专心工作,于是早早就回家了。晚上,他想读书,却无法集中精神,所以大多数时间都在看电视。但同样,他甚至无法专心看电视,根本不知道自己看了些什么。弗莱彻太太每周来一次,打扫卫生、洗衣服。其他时候,房子里一片混乱,随处扔着报纸、书本和脏盘子。他迫不及待地希望夏天结束,这样他就能接着教书了,尽管他对此并不十分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