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5页)

“你想要干什么?”她问他。

“我来向你道歉。”

“噢。”

“巴蒂斯塔博士和我怕是冒犯到了你。”

他竟然了解这点,让她既感到欣慰,又觉得受辱。

“让你欺骗你们政府,是有欠考虑,”他说,“我觉得美国人可能对于这种事有负罪感。”

“何止是有欠考虑,”她说,“这简直是贪心自私,侮辱他人,而且……可耻可鄙。”

“啊哈!鼹鼠[1]。”

“哪里?”她问,然后迅速转身往她背后的灌木丛里张望。

他笑起来。“真有喜感。”他说。

“什么?”

她转过身,发现他正笑意盈盈地低头看着她,脚后跟和脚趾交替点地让身体前后晃动着,双手插在裤袋里。显然他自行想象他们已经和好如初了。她拿起自己的三明治,挑衅似的狠狠咬了一大口,然后开始咀嚼起来。而他只是继续对着她微笑。他看上去好像不紧不慢,悠然自得。

“你知道你可能会被逮捕,”吞下那口后她对他说道,“为了得到绿卡和某人结婚,这是犯法的。”

他看上去并不担心的样子。

“但我接受你的道歉,”她说,“那么,回见。”

其实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手从口袋里掏出来,走过来和她并排坐在长椅上。这是凯特未曾料到的。她的餐盘隔在两人中间,似乎处境危险,但是如果她拿起盘子的话,他可能会觉得这是在暗示让他靠近一点。于是她索性不去管它。

“不管怎么说都是愚蠢的念头,”他说,目光呆滞地对着前面的草坪,“显然你可以随心所欲地选择丈夫。你是个非常独立的姑娘。”

“女人。”

“你是个非常独立的女人,你的一头秀发让你从来不必往美发店跑,而且你看上去有舞者的气质。”

“别夸过头了。”凯特说。

“有佛朗明哥舞者的气质。”他说。

“哦,”她说,“是弗拉明戈。”

用脚踏击地板,嗯,确实叫弗拉明戈更说得通[2]。

“好了,皮奥特尔,”她说,“谢谢你过来一趟。”

“你是我认识的人当中唯一念对我名字的人。”他难过地说道。

她又咬了一口三明治,咀嚼起来,目光和他刚才一样直直地望着前面的草坪。“为什么你管巴蒂斯塔博士叫‘父亲’,而你妹妹管他叫‘爸爸’?”他问道。

“是他让我们叫他‘父亲’的,”她说,“但你知道我们家的邦妮妮。”

“啊。”他说。

“既然谈到这个话题了,”她说,“那么他叫你‘皮奥德尔’,你为什么叫他‘巴蒂斯塔博士’?”

“我可不能叫他‘路易斯’,”皮奥特尔用大受震惊的语气说道(“路威-维斯”他发的好像是这个音),“他太出名了。”

“真的吗?”

“在我们国家就是这样的。很多年来他的名字都是如雷贯耳。当我宣布要前往美国做他助理时,我所在的研究所里抗议声一片。”

“这是真的吗?”凯特说。

“你不知道他的名气?哈!就像我们一句谚语说的:‘全世界敬重仰慕的人却——’”

“没错,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凯特忙不迭打断。

“他有时确实有些独断专行,但我还见过别的像他这样厉害的人更加不通人情的。他都从来没冲我吼过!看他对你妹妹的宽容态度就知道了。”

“我妹妹?”

“她挺没大脑的,对吧?你知道的。”

“轻浮愚蠢,”凯特说,“不是开玩笑的。”

就在这会儿,她自己也感到飘飘然地荡漾起来。她开始微笑了。

“她头发烫成大波浪,眼睛眨个不停,还拒绝摄入动物蛋白质。而他都没有指出她的这些毛病。他人真的很和气。”

“我不觉得这是因为他为人和气,”凯特说,“我觉得这是因为他偏心。这再常见不过——那些疯癫天才科学家被傻乎乎的金发女郎迷得神魂颠倒,越蠢的他们越喜欢。这几乎都成规律了。很自然,金发女郎也会对他们着迷,很多女人都是这样。你真该瞧瞧我父亲在塞尔玛姨妈家的圣诞聚会上有多受欢迎!所有这些女人都围着他转,因为她们觉得他难以读懂、遥不可及、神秘莫测。她们觉得自己会是最终破解这个未解之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