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5页)

他也站了起来,跟在她身后。“我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正常人。”她对他说。凯特跟着他们穿过客厅。在厨房门口,她只得站到一边,因为邦妮已经拿好东西从厨房气势汹汹地走出来,用力晃动着手里的午餐袋。“另外两个都是疯子。”她对爱德华说着。他像个宠物狗似的一路跟着她来到了房门口。

凯特打开冰箱,拿出早上在熟食店里买的烤牛肉三明治。尽管她都还没做好下周的素食肉糜,她已经开始觉得好久没吃肉了。

就在她剥开三明治包装纸这会儿,她恰巧往窗外瞟了一眼,看见明茨家的那辆小货车正从他们家车库里倒出来。邦妮坐在副驾驶座上,眼睛直视前方,那个得意劲儿俨然像是皇室出行。

好吧,行啊,就这样吧。如果她父亲那么在意他那些宝贝规矩的话,他就应该下定决心坚持执行。

“我怎么不记得我之前不能和男生单独驾车出去。”当初父亲宣布这条规矩时,她曾这样对他说。

“我怎么不记得有哪个男生约你出去过。”她父亲回答。

凯特允许自己稍作幻想:有一天邦妮也会变老,会以金发女郎中常见的那种不幸方式老去。她的头发会干枯如稻草,她的脸颊会像熟透的苹果那样皱巴巴的,红得过了头,而双唇却暗淡无色。她长大了竟出落得这样令人失望,她们的父亲会私下里对凯特说。

后院靠围墙的地方有一把混凝土长椅,表面斑驳凹凸,长出了青苔。从来没人坐过这把椅子,但今天凯特决定不在厨房里吃饭,而是把三明治带到这里来享用。她在长椅的一端坐定,放着三明治的盘子摆在她边上,她把头微微后仰,望着头顶上的树。较低的树枝上停着一只狂躁的知更鸟,跳来跳去,发出清脆尖厉的叫嚣声,让她不得清净。或许它在那里筑了个巢吧,尽管凯特一个鸟巢也没看见。房子外边的小巷对面,有一棵参天橡树,树上停着另外两只鸟儿,凯特看不见它们,只听到两只好像在聊着天。“杜威?杜威?杜威?”一个说。另一个说:“休!休!休!”凯特不知道第二只鸟儿是在和第一只打招呼,还是在教训它。

干完园艺活后,她要把她的肉糜食材一股脑儿地放进慢炖锅里,然后给所有的床换上干净的床单,清洗换下来的床单。

然后呢,做什么?

她一个朋友也没有了。他们都随着自己的生活一个个走远——大学毕业,在遥远的城市找了工作,有些甚至都结婚了。圣诞节时他们或许会回巴尔的摩探亲,但大多数已经不会再给她打电话了。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好聊的呢?现在,她唯一会收到的短信,就是告知她邦妮放学后被留了下来,需要她开车去学校载她回家。

杜威和休这会儿安静下来,知更鸟也飞走了。凯特告诉自己,这说明知更鸟认为她是值得信任的,尽管这当然只是她的想象。她咬了一口三明治,专心致志地凝视着附近的一丛风信子,借此表明她可没兴趣抢它那愚蠢的鸟窝。风信子的白色花朵层叠绽放,卷曲的花瓣让她想到羊排外面那层褶皱的锡纸。

“卡啰?”

她停下咀嚼。

皮奥特尔从后门走下后门的台阶。他今天穿着实验室大衣,当他穿过草坪向她走来时,大衣前襟敞开来,拂在里面的T恤衫上。

她不能相信。她不能相信他居然还有胆量来她家。

“你是怎么进来的?”他一走近,她就厉声问道。

“前门敞开着啊。”他说。

该死的邦妮见鬼去吧。

走到她身边时,他停住了,站在那儿低头看着她。至少他还算识相,没有试图跟她聊起来。

她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出现在这里。他肯定已经知道她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即使她父亲出于某些原因尚未告诉他这点。但是她父亲应该是告诉他了,她能感觉到。往常她见到皮奥特尔时,他都是略带蹦跳地来到她面前的(她回忆时突然想到),似乎在说“我来啦”,然而今天他却一脸严肃,面带愧色,站姿几乎如军人般笔直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