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哭过的人,才懂大笑不易(1)(第4/5页)

  他说绝症,哈哈哈哈,麻痹老子这次是死定了。

  同学说,我找了好多人的电话,总想着要是有一天自己真没了,没和你们再说上话,那该多遗憾啊。

  我说,你别说这些丧气话,虽说治疗起来不容易,但是又不是一定治不好。

  同学说,哈哈哈哈,我他妈可舍不得死,老子还是处呢。

  我说,艾玛,这事儿包我身上吧,只要你出院了,想要外国的我都能给你整一个来。

  他拍拍我肩膀说,一言为定。

  他和我说他喜欢过大学的一个姑娘,可是还没来得及表白就被其他小伙儿抢先了。

  他和我说他特别爱吃他们家门口小馆子做的茄泥。

  他和我说,哎哟,我要是去了,我爸妈该怎么办呀。

  我们聊了挺久,走的时候是他爸妈送的我,一直送到电梯口。

  之后他做化疗掉头发,但是挺精神的。

  然后就突然死了。

  就是普通人得了绝症之后该有的剧情,看了开头第一句就能知道的结尾。

  最后一次我去看他,他还乐呵着和我说,有一个护士姐姐长得真不错,如果有幸活下来一定找她要电话。

  他去世的消息是他爸妈发短信告诉我的。

  后来我数了数,实际上我才去医院看了他四次,他不是我朋友,就是一个很久没见的同学而已。

  这个同学很普通,不帅,不是土豪,功课不是第一。

  但我就是觉得他很屌。

  他说他怕死,但怕的原因是担心他爸妈以后日子不好过。除此之外,他再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至于人生理想或者什么志存高远的事儿,他没和我聊过,或许是没来得及吧。

  故事里面的人血液四溅,倒地不起,那都是剧情,我不会当真。

  认识的三个人,虽说不是朋友,可这是他们的生活,我没办法把他们也当成假的。

  我更没什么人生哲理好讲,片儿汤话听多了一点意义都没有,人不能靠知音或者读者文摘来支撑自己。

  本来这些天上课读书复习外加十一月之前要交稿子,忙得一团糟,可偏偏还是码了这些不相干的东西。

  因为今天无意间翻出来一张便签,是那个死掉的同学写给我的,上下两行。

  “如果难逃一死,请视死如归。”

  “如果能够活着,他妈的一定要好好活着。”

  吃饭的腔调

  (一)南北味

  上海,暴雨。

  我坐在早餐店铺里,外面的雨滴顺着檐角坠在地上,像是一串珠帘。

  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走进店来,四十岁年纪,鬓角稍显灰白,深灰色西装上留下显眼水痕,从发梢到下巴都不停滴着雨点。

  缓行几步,跺脚,拉椅,端坐。

  197点了一碟锅贴,一份粢饭,一碗清粥。

  轻嚼慢咬缓吞,吹勺,细饮,摊开报纸仔细看着。

  坐在我前排的两个姑娘,低声说道:“格厄宁老有腔调呃(这个人很有腔调的)。”

  上海人常说“腔调”,这是个有些难以用言语解释清楚的词语,简简单单两个字把为人处世的品味情调格调高雅都涵盖进去了。程乃珊曾经专门写过一篇名为《腔调》的文章,里面提到“腔调其实是一种品相”,我们常常讲的坐相立相,甚至面相、声相、吃相都是构成腔调的重要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