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6/6页)

隔了一会儿,子冲方显还魂,问道:“陆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陆弥一脸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子冲还是不愿意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陆弥一言不发,算是默认。

子冲道:“为什么要这么干?”

陆弥突然爆发地冲他喊起来:“你说为什么?!”说完这话,她猛然从座位上弹起来,冲出了塞纳河的玻璃门。

这个小布尔乔亚的夜晚算是被彻底搅和了。直到深夜,两个人都不说话,也都没有上床睡觉。陆弥一个人在阳台上耽搁了好长时间,等到情绪稍稍平缓之后,她来到子冲的身边,她说:“子冲,我们谈一谈好吗?”

子冲收起手中的一本书,表示洗耳恭听。

陆弥道:“子冲,我承认我是为了钱,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搞到更多的钱,只有特稿的稿费是不封顶的。”

子冲道:“可是无论如何不能用这种方式,去践踏比我们活得更卑微的人,这是一种人性和良知的泯灭。如果哪一天我们能心安理得的这么做,你说,这跟没有钱的痛苦又有什么不同?或许是更甚也未可知。”

陆弥叹道:“这何尝不是我的做人原则?可是我哥哥死了,没有钱就是救不了他。”

“这是两回事。”

“在我看来就是一回事,没有钱,我还不知道会失去什么。”

“我再说一遍,这两件事没有关系,陆弥,我知道陆征的死带给了你巨大的伤痛和对这个世界的怀疑,可是我们不能因此就剑走偏锋,我觉得这是比你哥哥的死还要不幸的事。”

“说说当然容易,不是你哥哥,你就根本没法体会我的心情。”

“既然是这样,你当初为什么不嫁给祝延风?他可以解决你全部的问题。”

然而,子冲话音未落,他只觉得面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陆弥咬牙切齿地说道:“胡子冲,谁都可以这样说话,只有你不行。”

这个晚上虽然没有狂风骤雨,但是陆弥仍旧离家出走,一夜未归。

她在大马路上徜徉的时候,只觉得这个世界人头攒动却没有一个人理解她,既然是这样她也只好顾影自怜。十二点还没过,总该把自己的生日过完,于是她找了一家五星级的酒店,开了一间标准房,她当然还没有开总统套房的能力。她让人把两瓶法国葡萄酒送到房间,除了自斟自饮以外,还在微醺状态下泡澡时,将其倒进了浴缸里,猩红的酒液在雪白的浴池间绘出极其妖冶的姿容,渐渐的酒香飘逸,她在自不量力的消费中得到了些许的快感,像杀人者见血时的愉悦,并妄想在愉悦中忘掉所发生过的一切。

她知道子冲是对的,对和错是多么容易分辨的事。

她甚至也自责,可她就是不痛快,她想她为什么要上大学呢?唯一的作用便是定高了自己的道德底线。如果她不上大学,如果她变成了丽丽,那她肯定不幸福,但说不定会痛快。那她的哥哥会不会死呢?她在无数的不确定因素中闭上眼睛沉进了水里。

她以为子冲会找她,她的手机一直开着,但是子冲没有来电话。

陆弥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是她妈妈接的,当她叫了一声妈妈的时候,她妈妈声音平淡地说道:“深更半夜的,你神经病啊?!”

“妈,今天是我的生日。”

“那又怎么样?我早说过跟我没关系。”

“妈,你骂我就是了,我保证不还嘴。”

“我骂你干什么?你又做错了什么?”

“我……”

“我没有生你,我也不要求你。”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年纪大的人赌气,就是这么绝决。同时一切都是淡淡的,犹如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