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山

一家之言02

时值春日,正是郊游外出的好时节,每每遇到春日里那轻快的阳光与蓬勃的嫩绿,总是禁不住心绪明朗,在心底压抑了整个冬日的种子也蠢动发芽,想着是该出去走走,带上一块垫子一些吃食,一个人或几多人,在公园里坐一下,在山丘上躺一躺,闻一闻野地的芳香与清爽的空气,舒一舒筋骨,清一清喉咙,听几声清脆的鸟叫,看一看碧蓝如洗。

这些愿望统统没能达成,这看着只是小小的心愿却总是不能随人愿,从家乡奔赴于大城市,如同奔赴一场多年之约,念头里尽是美妙的乐章,实则如困兽般苦闷无趣,正如那日午时望到的太阳,被雾霾所遮蔽,分散射出的光芒都被收揽,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圆币,看着竟不如家乡的满月光亮,那月至少还更清澈。

忆及家乡的月亮自然会联想起东面的那座山,在幼年的无数夜晚时分,搬一把椅子坐在门前,看着那月亮一跃一跃地从天边升起,而那天边又不是真的天边,只是东面那座山的轮廓,实则等我看到的月亮已是跃出地平线多时更加皎洁与精致的它,也会在那时想着山的那边会是何等的景象,还妄想过那就是全世界。

幼年的时候没走过远路,曾以为世界就是以山为界,而父母又管教严格,不肯放任自己去徒步探索,甚至总是编撰一些鬼怪豺狼偷魂食人的故事恐吓我,印象最深的要数山里有一只成精的黑熊,若在树林里迷了路,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千万别回头,要是回头定会被那黑熊一口吃掉。当时听着是很害怕,可又不禁心生好奇,想见一见那黑熊的模样,听一听说话的嗓音,还幻想过会不会是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头上戴着红围巾,还要假模假式地挎着个篮子。想到这些又忍不住在心里发笑,觉得若是那样,黑熊也煞是可爱。

乡下有很多的山,可乡下人又没什么想象力,不会给山起一个好名字,只是依照方向定名,于是北面的山就叫作北山,南面的叫南山,东面的自然就叫东山,就是缺了一个西山,西山不是没有,只是太远了,远到村里人谁都没曾到达过,对于不曾抵达的地方,人们也就没心思理它了。

上小学后学校每年都要组织春游,最开始几年去的是北山,那座山在我看来外形最漂亮,远远地看去像极了一辆火车,我们要去的是火车头的地方,而车身与车尾一直被火车头拖着,很长很长,长得都看不到尽头,而看不到尽头的地方又是神秘的地方,听老师说那里面有很多蛇,曾有采蘑菇的妇女贪心跑到了那边,差一点就被蛇咬了。

我听了这故事自然怕得要死,唯恐那些蛇会在我们春游的时候跑到火车头上来,我生性是最怕蛇的,那长长的一条,光溜溜的,看着就恐怖,更别提它们拱起身子抬起头了,有时夜里睡不着,想着要是能遇到一盏神灯,第一个愿望就是让自己一辈子都别遇见蛇。

老师解释说不会的,火车头这儿常年有人来往,野生动物早就跑得不见了,啥动物不怕人?人是最厉害的。我当时就很想和他讲黑熊吃人的故事,可是一想那故事他可能也听过,便算了,但又悲哀地想着,遇到蛇就遇到蛇吧,大不了就被它咬一口死了算了。现在想来也是好笑,当时怎会那般地幼稚,每年春游都是抱着赴死的心态前往,心里难过又紧张还不敢与老师讲起,真是为自己脸红。

北山车头部位的树木不算多,也不算高,走进去不会有茂盛的感觉,阳光也不被轻易遮蔽,那些光就轻易地落在一地的松针之上,踩上去软软的容易崴脚。可惜北山的土质不好,大多都是岩石构成,要不树根下松针上肯定会长出许多蘑菇。我的母亲就很喜爱采蘑菇,每至雨天过后天初放晴之时,母亲总会穿着雨靴上阵,经过大半天,采回来的蘑菇多至半筐,有松蘑、杨蘑、榛蘑以及许许多多叫不出名字但没有毒的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