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第2/11页)

凯思琳  可不是吗,一个人只要身强力壮都会打呼噜。人家说打呼噜是表示一个人没有神经病。(忽然急起来)哎呀,太太,几点钟啦?我应该回到厨房里去了,今天湿气重,毕妈骨头疼,又在大发脾气了。我再不去,她要一口把我的头咬下来了。(她把酒杯放在桌上,移脚向后客厅走了一步。)

玛丽  (陡然惶恐起来)不——不要走,凯思琳。我不要一个人待在这儿。

凯思琳  你一个人不会待久的,老爷和两位少爷就快回家啦。

玛丽  我猜他们不会回家吃晚饭。他们趁这个大好机会待在酒吧里,比家里舒服多了。(凯思琳眼望着她,一脸蠢相,莫名其妙。玛丽含笑接着说)不要怕毕妈,待会儿我告诉她是我让你陪我的,你去的时候带一大杯威士忌给她好了。她有了酒,别的就不在乎了。

凯思琳  (笑嘻嘻地——又放心了)太太的话对,她一有酒喝就高兴了。(举杯作势)她很喜欢这个东西。

玛丽  你要喝也喝一杯吧,凯思琳。

凯思琳  谢谢,太太。我恐怕不应该再喝了吧,刚才喝得头已经有点儿晕了。(伸手去拿酒瓶)算了吧,或者再来一杯没什么要紧。(自己倒了一杯)祝您健康,太太。(她一口干掉,也不用水来送。)

玛丽  (如在梦中)凯思琳,我从前有一段时间身体确实不错。那是很久以前了。

凯思琳  (又着急起来)老爷定会瞧出瓶子里的酒不见了,他看起酒瓶来眼睛像老鹰一样尖。

玛丽  (好笑)噢,不要紧,咱们像杰米一样捉弄他好了。只要量一点儿水倒进去就看不出来了。

凯思琳  (如法炮制——傻笑了两声)哎呀,不得了,差不多一半是水了。他一定喝得出来。

玛丽  (漠不关心地)不会。等到他回家已经喝得大醉,什么都不清楚了。他今天自以为多么有理由在外面借酒消愁。

凯思琳  (蛮有道理地)说起来,男子汉大丈夫总不免喝酒的。一滴不喝的人我才瞧不起呢,没有血性。(想了一想,又蠢蠢地不懂起来)您说什么,有理由?是二少爷吗,太太?我看得出来老爷为他的事挺着急的。

玛丽  (马上要抵赖似的挺直起来——可是很奇怪,她这一反应有点机械化,好像不带真正的感情)你别瞎说,凯思琳。老爷有什么事要为埃德蒙着急?一点点感冒有什么稀奇?还有,蒂龙先生一生什么都不着急,只怕没钱、没产业,怕老的时候会穷。除此以外,没什么可以叫他真正着急的。因为,说老实话,什么别的事他都不懂。(她扑哧一笑,很超然而觉得有趣)凯思琳,你知道我的丈夫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凯思琳  (有点不服气)太太,随您怎样说,他也是仪表堂堂的人物,又漂亮,人又好,不管他有什么短处。

玛丽  我也不在乎他有什么短处。我爱了他三十六年。这总证明我知道他这人心地可爱,其他一切他自己也没办法,是不是?

凯思琳  (迷迷糊糊地也放心了)太太的话对。您应当诚心诚意地爱他。您看他不是对您五体投地,那么爱您、敬您。什么傻子都看得出来。(因为刚才那杯酒,现在有点儿支持不住了,勉强一本正经地维持谈话)说起演戏来,太太,怎么您从来没上过台?

玛丽  (不高兴)我?怎么想起来问这种不相干的话?我们是规规矩矩的人家,我从小就是在家里好好教养的,送到中西部最好的修道院受教育。我在认识蒂龙先生之前几乎不知道有戏园这么一回事。我是非常虔诚信主的一个女孩子,我有一阵子还想长大了做修女呢。我从来没有想过去做戏子。

凯思琳  (毫不客气地)哼,太太,您才不像是一个修女呢!您看,您从来也没上过礼拜堂,上帝饶恕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