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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东西,”医生说,“在你看来太难了。”他好像在自言自语。“至少你能看到我是真诚的。在你眼里,这样的真诚究竟意味着什么?也许是懦弱的一种表现。是的,我想你就是这么认为的。”医生直言不讳。法官惊讶地发现,这样的言辞并没有伤到自己,似乎他的身体和灵魂已经对无情和残忍免疫了。谁都可以用刀子捅他,陌生人也能半夜在他的家里评判、中伤他;他麻木了。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听见了对方说话。也许他心中存着恶,也许他疯了,也许他脾气暴躁。现在,他已对来访者失去同情,但没有丝毫鄙夷;只有纯粹的疑惑。“这不关我的事。只是意外。一会儿就过去了。”他暗自思忖。之前,他还想不动声色地把这些“东西”收起来,把这些刻意的东西丢到陌生人的大腿上,为他指明门的方向,命令这名闯入者带着他的秘密、罪行或是污点滚出去;这一切与他有何相干?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一直配合着。他惊讶地发现,这些都与他相关。他们之间,不只是校友那么简单,也不只有点头之交,他们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也许已不可修复,也许只是误解——可他关注的并不是罪行和污点,也不是自己是否有介入这桩意外、站在这个迷途的受伤者身边的慷慨意愿。他关注的只是人,活生生的人。这个坐在这房间里的人。从个人来看,他与他有关。“对我来说,绝不可能就这么死去,或者就这么继续活着。”医生说道,“不可能就这么死去。坦白不是一切。坦白也需要回应,无论你是否喜欢这个说法:需要判决。到那时才能去死;假如没有审判,也就无法继续活下去。早上,我是不了解这点的。这很简单,我应该知道我是否清白。清白,多么崇高的一个词,你现在想想!是的,大词。谁是清白的?信仰告诉我们,人是带着原罪出生的。但我什么都做了!”现在,他提高了声调,彷徨迷茫地喊起来。“人类能做的一切,有时我都做得近乎完美。假如我知道,在某个地方有一个和她有关的男人能帮助她,我就会为她去寻找。有一段时间,我为她介绍了很多男人……我相信……不,你无法理解。如果我知道她有生病的征兆,我一定会为她治病,假如我能看到,但我自己也无能为力,我只是个医生……是什么?医生?还应该是别的什么……我知道,我说的这一切亵渎了上帝……但假如一个人选择生活在人群之中,并乐于帮助他人,那么上帝至少应该显露些恩惠……可实际情况呢?灌肠?开刀?得糖尿病,注射胰岛素就能继续活下去。我能用手术刀和放射线减缓癌症发展的速度。如果我非常认真地工作,也许几周或几个月就能改善重度贫血的症状。关键时刻如果有我在现场,就可以复苏一颗被疾病侵害的心脏。我懂的很多。新生儿的死亡病例越来越少,成年人的寿命也越来越长。但人类怎么了,这种被人为延长的生命背后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人们无法容忍彼此,为什么纠结,为什么不能融洽共存?死亡,也许是最美好的……它是物质的终点,灵魂安息之处。但我还未见过这样的死亡。也许,有一次……我的老师……那是他的临终时刻……大部分死亡是爆发,是一种罪行。在时间面前杀死我们的不是自然,而是我们自己。”他在“克里斯托弗一世”面前停下来,长久地注视着他。“这是一张不同的脸,”他平静地说,“你的脸,再看看这鼻子、这额头、这眼睛……这张脸上展现出的不和谐是另外一幅景象。那是可以调和的。”他摇着头说: “我从不相信这是个表面问题……关于污点的问题……这可能是真实存在的。得不到回答,无法生存;得不到回答,也无法死去。这是应该提前处理的问题。”他站在书桌前,低头看着克里斯托弗。“你应该允许我说出来。也许你也在猜测我们俩之间还存在其他感觉,比如此刻,一个受惊之人灰溜溜地逃走。这和你稍有些关系。你说说,克里斯托弗,”他突然语气亲密地问,“过去的八年里,你有没有梦到过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