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白葡萄酒(第3/4页)

福图纳托举着暗淡的火炬,竭力往壁龛深处窥探,可是徒劳。火光微弱,我们根本就看不见墓穴的底。

“往前走吧,”我说,“白葡萄酒就在这儿。说到卢克雷西嘛——”

“他是个笨蛋。”我的朋友一面趔趔趄趄地朝前走,一面打断我的话头。我也紧跟着他走了进去。很快他就到了壁龛的尽头,一见岩石挡住了他的出路,便手足无措地呆呆地站住了。一会儿功夫,我就将他束缚到花岗石墙上了。墙面装有两个铁锁环,横里相距约两英尺。一个环上系着根短铁链,另一个环则挂着把锁。只有几秒钟功夫,我就将铁链牢牢地拴在他腰上了。这一猝不及防的举动叫他惊恐已极,无暇反抗。我抽出钥匙,退出了壁龛。

“伸出您的手,”我说,“去摸摸墙吧,您肯定能摸到硝。说真的,这儿太潮湿了。让我再一次地恳求您回去吧。不回去?那我真的要离开你了。不过我首先还是要尽微薄之力,来照顾照顾你。”

“白葡萄酒!”我的朋友不禁魂飞魄散地突然喊叫起来。

“对,”我答道,“白葡萄酒。”

说着我就在前面提到过的那堆尸骨中忙碌起来。我将尸骨扔到一旁,很快掏出一堆可筑墙的石头和砂浆,用这些材料和我那把泥刀,我劲头十足地开始砌墙了,好堵塞壁龛的入口。

我还没来得及砌好第一层石块,就发觉福图纳托的醉意多半是醒了。最先的动静是壁龛深处传来一声低低的哀叫声,这可不是醉汉的叫声。随后是一阵长长的固执的沉默。我砌了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接着听到了疯证地摇动铁链的声音,一直持续了好几分钟。这当儿,为了可以听得更舒心惬意,我干脆停下手中的活,在骨堆上坐了下来。等到铁链的当啷声终于沉寂之后,我又重新操起泥刀,一口气砌了第五层,第六层,第七层。此刻墙差不多齐胸高了,我又停了下来,将火把举过石墙。一束微弱的光线投射到里面那个人影上。

突然,那个上了锁链的人影从喉咙里爆发出一连串响亮而刺耳的尖叫,似乎是要死命地推开我。霎时间我踌躇起来,不由得瑟瑟发抖。我嗖地拔出双刃长剑,握着它在壁龛里探寻起来。但转念一想,顿时我又放了心。我将手往墓穴坚固的构造上一放,心中便觉释然了。我再靠近墙根,回应起那家伙的叫嚷来。他嗷嗷乱叫,我也哇哇直嚷,一声助一声,一声盖一声,我叫得比他响,比他有力得多。这一来,那家伙也就渐渐销声敛气了。

时值午夜,我的任务也渐近尾声。我砌完了第八、第九和第十层。最后一层也就是十一层也砌好了一部分,只需放上最后一块石块,抹上灰泥就行了。我奋力举起这块沉甸甸的石头,将它的一角搁在预定的位置。不料此时壁龛里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直叫我毛发耸立。接着又听得一个凄惨的声音,好不容易才辨出那是福图纳托老爷的声音。那声音说:

“哈!哈!哈!——嘻!嘻!嘻!——真是个绝妙的玩笑——天大的玩笑。等到了府邸,我们会开怀畅笑的——嘻!嘻!嘻!——一边喝酒一边笑——嘻!嘻!嘻!

“白葡萄酒!”我说。

“嘻!嘻!嘻!——嘻!嘻!嘻!——是的,白葡萄酒。但岂不是太晚了吗?他们不会在大厦里等咱们吗——福图纳托太太和其他人?咱们走吧。”

“好,”我说,“咱们走吧。”

“看在上帝的分上走吧,蒙特雷梭!

“对,”我说,“看在上帝的分上!

然而,说完这句话后,我压根儿就听不到一句回答了。渐渐地,我不耐烦了,便大声喊道:

“福图纳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