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和钟摆(第3/8页)

此刻我仍然继续小心地朝前走,却有许多关于托莱多的模模糊糊的恐怖传闻麇集在我的记忆之上。关于地牢,是有一些奇怪的传说——我都把它们当做一些荒唐的故事——但毕竟还是很奇怪,也太可怕,不好再加重述,除非悄悄地说。我是要被留在这地下的黑暗世界里活活饿死,或是有什么更加可怕的厄运在等待我?结果都将是死,而且是比惯常的痛苦更为厉害的死。毫无疑问,对那些法官的性格我算是了解得太透了。死的方式和死的时间这两个问题,总是占领或分散我的思考。

我伸出的双手终于碰到了某种坚硬的阻碍物,那是一堵墙,好像是用石头砌成——极其光滑、粘糊而冰冷。我顺着墙走去,谨慎小心而又带着猜疑,这是我看过的那些旧的故事书提示我这么做的。然而,这种走法不能给我提供弄清这地牢有多大的方法;有可能我沿着地牢打了个圈子,回到了原来出发的地方还不知道,因为墙壁似乎都是完全一样的。于是我就去找口袋里那把小刀,当我被带进审讯室时小刀还在口袋里,可现在它不见了;我的衣服已被替换,换上了一件劣等哔叽的长袍。我原想用刀口用力在石头墙上刻下一条缝隙,以识别我出发的地点。然而,困难是不足道的;虽然,开始在我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时,它似乎是不可克服的。我从长袍上撕下一条褶边,将这条破片尽其长度摊开,与墙成直角。这样,我沿着这牢房摸索着走完一圈,就不会碰不到这块破布了。至少我是这么想的,但我没有将地牢的宽度和我自己的虚弱情况考虑进去,地上又潮湿又溜滑。我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一段时间,一下子失足跌倒在地。过度的疲乏使我只想躺在地上;我刚一躺下,睡眠就将我压倒了。

醒过来后,我向前伸出一只胳膊,却发现在我身边有一块面包和一壶水。我当时实在是过度地精疲力尽,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狼吞虎咽地将它们收拾干净。过了不久,我又重新开始对牢房的环行,费了好大的力,最后还是找到了那破哔叽布条。到我跌倒时为止,我曾经数到了五十二步,重新再走之后,我又数了四十八步,这时我走到了破布条那里。这样,我一共走了一百步;我将两步当一码,便推测出地牢的周长是五十码。然而,我环行时遇到墙有不少拐角,这样我就无法猜出这地窖是呈什么形——我不禁猜测这是个地窖。

我这样子推究并没有什么目的——当然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是一种模模糊糊的好奇心激起我继续这么干。我决定离开墙,横过这牢房。开始时我极其小心地往前走,因为那地板虽然似乎是用坚固材料铺成的,却是滑得不行。但最后我还是鼓起勇气,毫不犹豫地稳稳当当走过去;我打算尽可能呈直线地走到那边,这样走了十步或十二步的样子,不想我长袍上撕破的褶边部分卷到我两腿之间,我踩着了它,于是猛地扑面一交跌倒在地。

在我摔倒的慌乱情况下,我没能立即领悟到一种有些令人惊异的情况,而在几秒钟之后,当我仍然匍匐躺在地上时,这惊人的情况才引起我的注意,事情是这样的——摔倒后我的下巴倚靠在牢房地面上,但我的嘴唇及头的上半部分,虽然似乎比下巴的地位还要低些,却并没有碰到什么东西。与此同时,我的前额似乎浸在一种滑腻的水蒸气之中,而且有一股腐烂的真菌的特殊气味直往我鼻孔里冲。我向前伸出一只胳膊,才毛骨悚然地发现我正跌倒在一个圆坑的边沿上,那圆坑的大小,当时我当然无法弄清楚。我在坑边稍下一点的石壁上摸索,成功地抠出一小块碎石,我让它落进那个深渊。有一阵子,我侧耳倾听碎石往下落时撞在坑壁上发出的回响;最后是一声碎石掉进水中的沉闷的声音,继而传来一声很大的回声,与此同时,头顶上传来一声类似一扇门很快打开又迅速关上的声响,这当儿有一道朦胧的光亮突然在幽暗中一闪,接着又突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