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官样年华,遭遇黑色幽默(第2/3页)

为此,父母发誓要生几个儿子,于是便有了我的存在。1969年9月25日黄昏,我来到了人世,在七姐弟中排行第六,在三兄弟中排行第二。出生的时候,除了刮着八级大风,再无其他奇特天象。以至于许多年以后,妻子经常嘲弄我:“难怪你喜欢出风头,原来是叫风刮的。”

妻子所说的“出风头”,指的是我喜欢上网发帖表达意见。她不理解我,是因为不了解我。没哪一个聪明人,愿把自己放到枝头,成为猎人的目标,之所以要做“意见领袖”,一切皆因骨子里的民生情结使然。而这些情结,皆源自于我的父母,是他们让我切身体会到了民间的疾苦。

为了养活我们姐弟七个,他们起早贪黑种植蔬菜,每天早上四点起床,用板车拉着一车以分钱论斤两的蔬菜,步行20公里,到县城去卖,一直要卖到天色断黑,才能返程,我们姐弟几个,每天都要排成一行,站在台基上远望,等候父母的归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们在艰难中成长。

我很心疼我的父母,读书格外用功。我成绩虽好,但性格却不好,特别叛逆。只要老师在黑板上写了错别字,我就会毫不留情地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他指出来,让老师下不来台。一位民办监考老师,在监考时用鞭炮驱赶在门外围观的小孩,被我告到公社教育组,结果他丢了饭碗……1978年,南化大队小学撤掉五年级,我不愿到很远的地方去上学,便独自一人拿着优异的成绩单,跑到隔壁公社一所林场小学,找到校长要求转学。校长佩服我的勇气,竟破格收下了我,这件事曾轰动乡里。

不过,让校长没有想到的是,收下我等于收下了一个麻烦。有一次公社教育组在我们小学上公开课,语文老师教我们写作文,题目是《我的理想》。老师点我的名问我:“你的理想是什么?”我张口就答:“我要当总理!”而在此之前,我连班干部都没当过。

我的回答,令现场所有人大跌眼镜,一致认为我是“碰了脑壳没缝针”。其实,我当时的想法非常简单,我当上了总理,父母就不会再受欺负、受穷。后来到了初中快要毕业的时候,我再次萌生了“要当总理”的念头,而这一次动念,全是因为教育乱收费“惹的祸”。

1981年,父母落实政策返城,举家迁回祖籍地相思县郊镇,在镇上开了一家诊所。四姐、大哥和我,转入文胜中学就读,除学费外每人还要交77元集资费,方能入学。这笔资金,对一个仅靠一家小诊所度日的九口之家而言,绝对是一笔巨款。父母到处求人,希望给予减免,但没有结果。开学一周之后,父母没有凑到钱,学校教导主任毫不留情地将我们姐弟三人,赶出了教室。哥哥姐姐哭哭啼啼地背着书包,很没面子地回了家。

我不甘心,躲在教室外的窗户边上,偷听老师讲课,越听越伤心,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写下了一首打油诗:“我家无钱又无权,岂能读书焉?现在不如过去好,一人读书七十七元钱!”结果,这首诗被教导主任发现了,他立马通知我的父母,将我予以除名,理由是“道德品质败坏,思想反动”。

父母无语,只好把我领回家去。失学的那些日子,我只能望着蓝蓝的天空发呆。我经常暗自流泪,痛下决心“要当总理”,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撤了那个教导主任的职务,让天下读不起书的人,都能走进课堂”。

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辛酸,一个连课堂都进不去的人,如何能当总理?以至于许多年以后,我到江南分管教育,我最痛恨的就是教育乱收费。有一位被我撤了职的中学校长,找我求情,我狠狠地批评了他:“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极有可能毁了一位未来的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