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使命(第5/12页)

“当然的。”这位导师说道,语气中已经有了要他告退的意思,但克尼克提高嗓门又说出了他的另一个心事:设使他在玛丽费尔斯的任务达成了,他也许要被派或被雇到罗马去做外交工作。“任何这样的情势,”最后,他终于说道,“都会因为对我产生抑郁的影响而妨碍到我在修道院中的工作。因为我根本不想永远受托去从事外交的事务。”

导师皱起眉头,举起手指申斥道:“你说受托,这个词儿用得实在太不适当了。谁也不会将这件事视为一种受托;相反的,倒是有人将它看作一种荣誉,一种奖励。至于我们将来如何用你,我既无权给你任何消息,更是无权给你任何承诺。不过,凭一点想象,我可以体谅你的疑虑,因此,假如你的疑惧果然成真的话,将来我也许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现在好好听着:你有一种逗人喜爱的天分。与你作对的人几乎可以骂你为巫师;促使委员会再度派你到修道院去的,也许就是你这种天分。可是,约瑟,不可随便运用你这种天分,更不可任意强调你的功劳。等到你对约可伯斯神父运用成功了,再向委员会提出你个人的要求,那才是时候。今天提出,在我看来,未免太早了一点。准备好了要动身时告诉我一下。”

约瑟默默聆受了这一番训示,承受话中的慈悲甚于明说的责斥。不久之后,他便返回玛丽费尔斯住所了。

他在那里发现,这个界线明确且可稳操胜算的工作,乃是一大恩典。尤甚于此的是,这不但是一个重要而又光荣的任务,且在某一方面完全投合他自己内心的意欲,尽其可能地与约可伯斯神父亲近,并争取他的全部友谊。如今他在修道院,不但显然被以使节的身份受到认真的接待,并且还被认为地位也已得到提升了。院中的高僧大德,尤其是嘉华修斯院长本人,所显示出的一举一动,都向他表明了此种态度。他们对他虽跟以往一样友好,但显而易见的是,比以前又增加了一分敬意。他们不再将约瑟当作一个没有地位的年轻外宾加以看待了;他们对他表示礼貌,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因了他的出身和为了对他个人慈悲而发了。如今他已以卡斯达里的一位高级官员受到接待了;如今他已以一位全权公使的身份受到尊重了。约瑟得到了这样一个结论:他对这些事务已经不再盲无所见了。

虽然如此,但他发现约可伯斯神父对他的态度并未改变。这位老学者以友善而又愉快的心情迎接了他,不等请求或提醒,他就主动地提出了他俩的研究工作。这使约瑟深受感动,因而重新安排了他的日课表,以致与度假之前的常规大为不同。如此一来,玻璃珠戏课程便不再是他的功课和职务重心了。他放弃了音乐档案的研究工作,也抛开了他与风琴师的友好合作。现在,他的主要工作是接受约可伯斯神父的教示:学习历史科学的几个部门。这位高僧向他这位特殊门生介绍了本笃会的背景及其早期的历史,进而探索了它在中世纪初期的渊源。他特别拨出一个钟头的时间,与约瑟一起阅读古老的编年史原文。当克尼克求他准许年轻的安东参加这些课程时,约可伯斯神父虽未露出不悦之色,但他毫不留情地告诫约瑟:对于这样一种热切的私下讲授,让第三者介入其中,纵使用心再好,也会形成严重的障碍。结果,安东因被邀参加而喜出望外,但只参加编年史的阅读,不过,他却不知道克尼克曾经为他尽过提携之力。获准参加此等课程的研习,对于这位青年僧侣而言,无疑是一种特别的殊遇,可惜的是,关于他的生平,我们没有得到进一步的资料。这些课程必然曾是一种最高的乐趣和激励,因为他被允许参与的,乃是当代两位心地最纯,且最富创意的学者所做的研究工作与知识交流。不过,说他参与其中,未免言过其实了,因为,这位青年新手绝大部分只有洗耳恭听的份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