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珠游戏向圈外人士简介它的历史发展(第3/15页)

史家要将玻璃珠戏的起源与前例置于历史的哪个时期,毕竟终究是他本人的取舍问题。因为,它跟每一种伟大的意念一样,并没有真正的开始时期;倒是,它是向来就有的东西,至少是它的观念。我们查出,它系以一种隐约的预期和希望显示于若干世代以前。举例言之,我们可在毕达哥拉斯的思想中找到它的线索,而后,到了古代文明的末期,我们又可在希腊诺斯替教的圈子中发现它的踪迹。同样的,我们亦可在古代中国文明中看到它的面目,而后又在阿拉伯摩尔文化的几个顶峰中见到它的足迹;并且,我们还可看到它从史前的小径蹑足前进,走过经院哲学和人文主义,而至17和18世纪的数理学会,并由此继续前进,而至罗马哲学与诺伐利斯的幻视诗篇。这个在我们看来一直在《玻璃珠游戏》中得到具体表现的永恒意念,一直支撑着心灵趋向文科大学理想目标的每一种运动,每一个柏拉图式的学园,每一个知识阶层的联想,严格与自由学科之间的每一种结合,科学与艺术或科学与宗教之间的每一种调和。毫无疑问,哲学家如阿培拉德(中世纪法国哲学家)、莱布尼兹以及黑格尔等人,都曾梦想捕捉集中体系中的知识字宙,将思想与艺术的生命之美与严正科学的神奇表现结合起来。在那个音乐与数学几乎同时达到古典高峰的时代之中,这两种学科之间常有互相接近、彼此交流、相辅相成的情形发生。我们可在两个世纪以前的寇斯的尼古拉斯(Nicholas of cues)的作品中看到大意相同的语句,例如:“心灵不但可以运用它的潜力,以可能的方式衡量每一样东西,而且可以运用绝对的必然性,以统一而又单纯的方式衡量每一样东西,如神所作的一般,并且,它还可运用连结的必然性,衡量与每一样东西的特性相关的一切;最后,它还可以测定潜力的情形,借以衡量与每一样东西的存在相关的一切。而尤甚于此的是,心灵亦可以比较的办法作象征性的衡量,就像它在运用数字和几何图形使它们与其他事物相等时所作的一样。”

附带一提的是,在尼古拉斯的意念中,几乎是暗示玻璃珠戏,或在珠戏中与作为思想游戏出现的某些相似的想象想通的地方,不在少数。我们可在他的著述中找到许多类似的反响。此外,他之以数学自娱,以及他之喜欢并善于运用欧氏几何学的原理与图法作为比喻,借以澄清神学与哲学上的若干概念,与玩玻璃珠戏的心理,似乎亦颇切近。有时候,他那种奇特的拉丁文(他造了许多新字,但其意义,任何拉丁学者都可一望而知)。亦可使我们想到珠戏语言的即兴趣味。

正如本书前面的题词或许业已揭示的一样,亚伯都斯·塞孔道斯,在玻璃珠戏的诸大始祖之中,亦有其应有的地位。并且,我们觉得,尽管无法举证,但我们感到,此种游戏的观念亦曾支配过16、17,以及18世纪那些博学音乐家的心灵,因为他们曾以数学的冥想作为作曲的依凭。在古代的文献中,我们不时读到一些传闻,说是某些精明而又微妙的游戏,系由某些学者、僧侣,或高尚的王公大人构想出来,并尝试着玩过。此等游戏,也许是以下棋的方式进行,但其中的棋子和棋盘,除了具有一般的功用之外,尚有若干秘密的意义存在其间。还有,不用说,每一个人都曾听过各种文明成形时代的寓言和传说:音乐的力量远远超过任何一种单纯的艺术——能够支配人类和国家。这些故事使得音乐成了一种潜在的摄政,乃至成了一种要人民和政府遵守的法典。从中国的远古时代,到希腊的神话时期,我门可以看到人类有在音乐的控制之下过理想的天堂生活的观念。由此可见,玻璃珠戏与此种音乐崇拜结有不解之缘。(“此种歌曲的神秘力量以无穷的转变召引下面此处的我们。”诺瓦利斯如此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