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瓶酒(第4/5页)

“我不无知,”布鲁诺生气地说,他已经受够了她。“您得原谅我的姐姐,柳特伦特·科特勒,”他礼貌地加了一句,“她只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人。我们也拿她没办法。医生们说谁也帮不了她。”

“闭嘴。”格蕾特尔说,满脸通红。

“你闭嘴。”布鲁诺坏笑着说。

“孩子们,请停下。”母亲说。

父亲用他的餐刀敲击桌子,于是每个人都安静下来。布鲁诺偷偷往父亲那边瞥了一眼,他其实并不是很生气,但是看起来像是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争论了。

“我小时候很喜欢历史,”寂静片刻之后,柳特伦特·科特勒说。“虽然我的父亲是一位大学的文学教授,相对于文学,我还是比较喜欢社会学。”

“我怎么不知道啊,科特,”母亲说,转过脸来看着他。“他还在教书吗?”

“我想是的,”柳特伦特·科特勒说。“其实我并不太清楚。”

“嗯,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她问,向他皱眉。“你跟他没有联系了吗?”

年轻的柳特伦特嚼着满嘴的羊肉,这给了他机会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看着布鲁诺,好像很后悔把话题引到了这上面来。

“科特,”母亲再次发问,“你跟你的父亲没有联系吗?”

“没有什么联系,”他回答,不情愿地耸耸肩,并没有转过头来看母亲。“他几年前离开德国了。1938年,我想,自从那以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他。”

父亲停下用餐,看了柳特伦特·科特勒一会儿,微微皱眉。“那他去哪里了?”他问。

“很抱歉我没听清楚,赫尔将军,您能再说一遍吗?”柳特伦特·科特勒问,虽然父亲的话清晰无比。

“我问你他去哪了?”他重复了一遍。“你的父亲,文学教授。他离开德国去哪里了?”

柳特伦特·科特勒的脸有点红了,说话磕磕巴巴。“我想……我想他现在应该在瑞士,”他最后说。“我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是在伯尔尼的一所大学里任教。”

“哦,瑞士的确是个美丽的国家,”母亲马上说。“虽然我从来没去过那里,但是我听说——”

“他不会很老,你的父亲,”父亲说,他低沉的声音让他俩都不敢说话了。“我想你只有……天?17岁?18岁?”

“我马上就19岁了,赫尔将军。”

“那你的父亲应该是……四十多岁,我想?”

柳特伦特·科特勒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吃东西,虽然他看起来吃得一点也不香。

“奇怪,他怎么没有留在祖国。”父亲说。

“我们并不亲密,我的父亲和我,”柳特伦特·科特勒马上说,扫视了一眼餐桌,好像欠了大家一个解释。“真的,我们好几年没说话了。”

“他的理由是什么呢?我可以问吗?”父亲继续发问,“在祖国最辉煌、最生死攸关,在我们每个国人都应该义不容辞为民族复兴作贡献的时候,却离开了她。难道他感染了肺结核吗?”

柳特伦特·科特勒盯着父亲,父亲的话让他一头雾水。“您能再说一遍吗?”他问。

“他去瑞士呼吸新鲜空气吗?”父亲解释说。“或者,他离开德国还另有原因?在1938年。”过了一会父亲又加了一句。

“我恐怕不知道,赫尔将军,”柳特伦特·科特勒说。“您应该去问问他。”

“嗯,那样做比较困难,不是吗?他离得太远了,我的意思是。但是,可能的确是,他可能生病了。”父亲再次拿起刀叉重新开始吃饭前,犹豫了一下。“或者,可能他……持有不同政见。”

“不同政见,赫尔将军?”

“违抗政府。这样的故事我们听得太多了。激进分子,我猜。有些人捣乱,有些人叛国,还有些人是懦夫。当然,你已经表明了你的立场是高于令尊的,不是吗,柳特伦特·科特勒?”